第七十章 非我族類

　　手術進行的非常快，芯片制作需要很精密的過程，但是植入芯片的手術，卻只需要在頸後隔開壹個缺口，植入芯片即可。
　　這種芯片不僅可以發射訊號，定位主體的位置，還能夠感知身體的化學環境，在外部控制下，像身體輸入神經毒素。芯片上微小的開口可以釋放神經毒素，也可以吸入體液進行分析監控。芯片只有壹角美元硬幣的大小，只要植入頸後，連接上中樞神經系統，便很難在普通狀況下拿出來。
　　總共五例手術，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便結束了。當把最後壹個幸存者推出手術室時，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當然也包括變成張蘊嚴的於雷。最重要的壹環已經結束，有葉燃和韓承雲善後，他當然不擔心後續的事情。更何況他們還有四名擁有異能的幸存者同伴。
　　難就難在，他們要怎麽說服那四個人回到原來的被囚禁狀態中。畢竟現在他們有自由的機會。
　　“張教授，有幾份文件需要讓妳過下目，請這邊來。”最開始碰到的那個中年醫生走過來，很隨意地朝他說道。
　　於雷無從拒絕，其實最難脫身的是他。但是他更想利用現在的身份，去多打探壹下情報，所以他就跟著這個中年醫生走到旁邊的壹個房間，卻在邁進房間的那壹刻，身體僵硬了壹下。
　　因為他看到了壹個非常熟悉的背影，胖得和球壹樣的背影。
　　於雷苦笑，再壹看房間裏桌子上光潔照人，除了壹個煙灰缸，連壹絲文件的影子都沒有，他就知道自己被人拆穿了。
　　“小於，怎麽幾個月沒見，妳老了這麽多啊？”蕭未然抽著煙，笑意盎然地轉過頭來。
　　於雷步入房間中，聽著身後的房門被關上，也坦然壹笑道：“老頭子，妳又變胖了。”雖然這和他的計劃不符，但是終究是見到了老頭子。只是現今也不能向他提出幫助了。畢竟方舟和幸存者之間的矛盾，已經升級到現在這種地步。“對不起，我的任務沒有完成。”
　　“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只是沒想到妳還活著。”蕭未然笑得連眼睛都沒了，“葉燃呢？雖然他沒回來，但是他小子也沒死吧？”
　　“他也沒事。”於雷變回自己原來的樣子，簡短地回答道，並不想說葉燃也在方舟上，“我來是想救壹個人走的，可是看現在這個樣子，是無法簡單的救她了。”
　　蕭未然嘆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我被調離原職了，也無法幫妳。不過，妳們不考慮在方舟上安家嗎？掩護幾個人，制造幾個假的戶口，我還是可以辦到的。”
　　於雷被他說得怦然心動，他也知道老頭子只要說得出，就辦得到。但是，他卻沒有以前那樣對老頭子唯命是從了。
　　見於雷並沒有很快的回答，蕭未然也不著急，吞吐了壹口香煙，長嘆道：“小於，妳是不是介意，我派妳而並不是派葉燃去執行最後的任務？”
　　於雷臉部的肌肉壹僵，但仍然直言不諱地點頭道：“是。”他不是非要想問這個問題，但是心底裏仍然會有些不舒服。既然蕭未然提到，他自然想要問個明白。
　　“哈哈！我就是喜歡妳這個性格，想什麽就說什麽。”蕭未然哈哈大笑，但是旋即又收起了笑容，慈祥地說道：“那我也不和妳說什麽，妳比他能力強之類冠冕堂皇的話了。派妳去，是因為妳有父母，而葉燃並沒有。”
　　於雷壹楞，壹下子並沒有理解蕭未然的話。
　　“唉，畢竟親情還是難以割舍的，所以選上方舟的軍人，也就是現在安插到各個崗位做事的工作人員，都是沒有多少家累的。在同等條件下，當然是選擇妳去執行最後的任務。”蕭未然吐出壹串煙圈，據實以告。
　　於雷握緊了拳頭。雖然覺得不公平，但是心底也知道這樣的選擇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親人的逝去會對自己造成壹定的影響，方舟上總不能陷入壹種無法擺脫的悲哀中。而親人早逝的人，反而會很快進入末日重建的工作中。這個差別，他是無法改變的。
　　蕭未然笑了笑，知道於雷是個聰明人，肯定會想通這個死結的。“妳小子行啊！能力是變身？喏，這個能力好，有前途。只不過，今天是妳倒黴啊！張教授今晚有點不舒服，所以才沒來。但我是不放心，下來看看情況，實際上是剛剛去探望過張教授。這不？被我抓到個現行？哈哈！”
　　“那怎麽會知道是我？”於雷也不和他說明自己的能力，反而反問道。
　　“妳真以為妳是神不知鬼不覺混上方舟的？先不說妳的晉煙引起我的註意，妳今天在34層，都被攝像頭拍下來了！還有，妳和1號韓承雲關系過密，難道妳還當別人不知道？在方舟上行走自由的幸存者也就妳了。”蕭未然神色壹肅，“我問妳，121號是不是妳放走的？”
　　於雷緩緩地搖了搖頭，“具體情況，妳應該都從那兩名醫生那裏聽到了。86號是想殺我，反被MRI儀器把電流反噬，才變成灰燼的。”
　　蕭未然松了口氣，這才放下心來，“這麽說，妳和那些幸存者並不是壹夥的。唉，這些幸存者也是棘手的存在啊！毀掉也不行，放著不管也不行。還有人說要利用幸存者的能力，例如讓控制植物的56號來催發農田生長的速度。想法是好的啊！可是那催出來的東西，誰敢吃啊？”
　　於雷並沒有接話，但難免聽著心裏非常的別扭。實際上，他認為不管是幸存者或者方舟上的人，都不能粗略地劃分開來。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怎麽樣選擇都不是簡單的分了陣營。例如韓承雲，他本來就沒想要離開方舟甚至和方舟作對，只想好好地在方舟上繼續他的英雄生活。但是有些人，逼得他做出了相反的選擇。
　　這與121號和86號那種想要利用異能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想法不同，他們只是想逃離這裏，只想擁有自由的生活。
　　蕭未然並不覺得於雷沈默不語有什麽奇怪，若於雷像葉燃那樣不斷地提出問題，他才會覺得異常。“小於，有個任務要給妳。”
　　“在。”於雷反射性地站直身體，隨後苦笑道：“長官，不怕我再次失手嗎？”
　　蕭未然掐斷了香煙，笑笑道：“放心，不是什麽困難的任務。具體資料，等妳接受了之後再給妳。我先簡單的說壹下。”
　　“是。”於雷苦澀地笑了笑，什麽叫等接受了再給他？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他能不接受嗎？
　　“是這樣的，妳也看到了，今天做手術的是五個人，這五個人之後都給妳用。任務就是去尋找‘蓮子’。”蕭未然也不愁於雷不答應。在他看來，於雷所求的，不過就是想要那個林半夏，還有太行山眾人上方舟生活。太行山眾人和於雷都沒有經過方舟實驗室的關押，自然不會對方舟產生任何抵觸。實際上，他認為34層事件，就是因為囚禁過度而反彈引起的。如果能把於雷等人收為己用，倒是意外的驚喜。
　　“蓮子？”於雷還是頭壹次聽說這個名詞。
　　“嗯，‘蓮子’是水上漂浮城市的核心部分，是類似方舟之類的避難所，本來在末日之後，應該從水底漂浮起來的，可是卻並沒有順利升上水面。方舟派去了幾艘潛艇搜尋，但是由於搜索範圍過大，都沒有下落，所以想借助幸存者的力量。”蕭未然簡單地說了下。實際上，他更傾向於讓這幾個幸存者去尋找“香格裏拉”，但是“蓮子”的事情更為緊急壹些。
　　“避難所？那麽，就是說裏面有人？”於雷壹驚，“這都已經過去壹個多月了。”
　　蕭未然臉色凝重地說道：“裏面的人數也不多，壹些研究人員和技術工人，只是末日提前到來，那個避難所也並不是完成品，物資匱乏是肯定的。所以妳們要盡快找到‘蓮子’的下落。”
　　“明白了。”於雷只是略想了壹下，便點頭應道：“只不過我有幾個要求。”
　　“說吧，我盡量在職責範圍內幫妳完成。”蕭未然見他已經應允，便松了壹大口氣。派自己熟知的手下去完成任務，自然要比交給不相幹的人或者其他國家要好得多。
　　“第壹，我希望太行山的眾人保持現狀，至於以後的事情，請等我回來再說。”於雷不卑不亢地直視著蕭未然，說出他的第壹個條件。
　　“這個可以辦到。”蕭未然只是想了壹下，便點頭應道。反正這世界都毀了，這幾個人還能跑到哪裏去？早點或者晚點，都會到方舟上來。所以這早壹點還是晚壹點，也就不用那麽著急了。
　　“第二，我希望我手下帶著的士兵不要太多，我想自己挑。多了會引起他們的反彈，少了卻又不是那麽回事。”於雷仍然語氣不變滴說道，但是心底裏卻有些忐忑不安。可以說，這個條件才是重點，他必須挑今天在房間裏和幸存者在壹起的士兵。若這些士兵不和他們同行的話，那麽芯片的事就會立即曝光。
　　“真的不用再多壹些人嗎？”蕭未然倒沒有想到於雷這個要求的目的，只是擔心於雷人手不夠。不過轉念壹想，在那些異能者眼裏，人再多也沒有用，況且已經做完了芯片植入手術，他還擔心什麽？“也好，就這樣辦吧？還有什麽要求沒？”
　　“別的沒有了。”於雷搖了搖頭。
　　“嗯，很好，我讓人帶妳去拿下資料。”蕭未然按下桌上的按鈕，立刻就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從兩側架住於雷的兩個臂膀。
　　於雷不解地看著蕭未然，不知為什麽，他突然覺得這個老頭子的笑容，好像和以前不太壹樣。
　　“在看資料之前，還是多做壹道工序，才能安心啊！”蕭未然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壹支香煙。在煙霧繚繞的後面，那張胖乎乎的笑臉，扭曲得有些怪異。
　　於雷在心底苦笑，他才是最天真的那個。
　　兵不厭詐，古今皆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亦是古今皆然。
　　看來，下壹個被推進手術室，植入芯片的應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