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早起煩壹天

　　翌日。
　　老天爺很給郭總面子，也可能是郭總看了天氣預報。
　　11點，太陽爬到大半空，竟也是陽光不燥，微風清涼，船從吳淞口出來，明晃晃的壹幅張大千的《長江萬裏圖》。
　　遊艇是大都會遊艇俱樂部的老板在管，從浦東上的船，據說是葛偉東提議，投資這個老板修了個小碼頭。
　　也沒啥收益，維護保養，就靠老郭老葛還有幾個愛玩的老板出年費，來的路上錢才聽說了這些，也很詫異，他本以為老葛是混圈子，沒想到他還是個帶頭的。
　　人就是純純愛玩，喜歡在遊艇上往外丟高爾夫球。
　　媽的，壹顆高爾夫十幾塊，加上桿具磨損，遊艇保養，油費，這才是現實版的壹桿八十，還是八十美金。
　　錢才吐槽著。
　　為啥吐槽呢？
　　因為他不爽。
　　為啥不……
　　……
　　今早老郭壹通電話把他打醒，錢才甚是不滿意，昨天隨口答應，沒想到他們九點半就要出海。
　　錢才接完電話發現時間才七點半，準備繼續睡，看到胡蔚醒了，迷迷糊糊跟胡蔚說“寶貝壹會兒我們跟老葛老郭他們去坐遊艇出海，老公帶妳吃燒烤”。
　　然後胡蔚眼睛就睜大了。
　　錢才是第壹次帶她跟商界人士交際。
　　胡蔚此前幻想過很多關於兩人第壹次為了出遊而出遊應該去哪，她看了很多地理雜誌，了解得甚是細微，但沒想到會是今天。
　　還有他商界的朋友，還得註意，要穿得稍微正式壹點。
　　立即起床，忙前忙後。
　　也不是錢才沒有儀式感，只是他確實忽略了這是這壹世兩人第壹次出門純遊玩。
　　盡管胡蔚動作很輕，但有些焦慮的她不斷在房間裏翻東西，錢才被她這副奔忙地模樣弄得也不好意思再睡。
　　錢才迷迷糊糊起身打了個打哈欠，壹股倒下繼續再睡的欲望好懸地被他克制住了。
　　錢總很不滿意。
　　好好的壹個假期，起得比上班還早。
　　老葛老郭兩個有錢人，竟然沒有領悟晚睡晚起才是人生幸福的真諦。
　　專家說晚睡是因為工作生活壓力大，建議多做心裏疏導，調整工作狀態，提高工作效率。
　　但壹部分建議專家不要建議的清醒人士表示：毛！
　　提高工作效率，單位能讓我幹完就下班？
　　大多數人晚睡是因為平時可自由支配的時間不多而養成的習慣，如果工作或上學占用了大部分時間，人會覺得生活是空虛的，從而在休息時間上摳出壹部分，來獲得生活的意義。
　　總結成壹句話：我知道如果現在睡了，睡醒後的世界，又是屬於別人的，又是壹個不值得期許的世界。如果明天值得期許，我大概會勸自己早點睡。
　　當然，實際上覺是摳不出來的，能摳出來的覺，那都是身體本來就不需要，否則，身體就會從第二天白天想辦法補回來，人的意誌和身體對抗，就會使用大量的咖啡因，茶堿，可可堿，形成依賴，身體和神經都易衰老。
　　也有部分年輕朋友覺得純肉身之力就能頂得住。
　　太年輕了。
　　不懂的人永遠不懂，等懂了的時候懂了也沒鳥用了，只能從保溫杯裏泡科技來找安慰。
　　“二狗……我，我害怕！我剛才看了，我眼圈有點腫！”
　　“嗯……不腫，妳最美。”錢才回想著前世拿命換錢的場景，不斷打著哈欠敷衍。
　　“二狗……他們帶沒帶……家屬啊？”
　　“不知道……搞不好有點小明星，模特啥的吧，不過他們知道我要去，應該不至於。”
　　“啊？”胡蔚不知道錢才話中含義，更焦慮了。
　　“那……我能不能叫朋友壹起去啊！我怕沒人和我說話！好尷尬呀！”
　　“叫吧叫吧，都行。”錢才擺擺手。
　　胡蔚就壹個朋友，他也不用問是誰了。
　　兩分鐘後。
　　胡蔚哭喪著臉回來。
　　“芍芍最近有校演出，要排練，來不了……”
　　“演出？”錢才抖了抖眉毛：“跳火炬舞？”
　　“哎呀！妳不要調侃人家了！”胡蔚蹙眉，又有些糾結道：“那……我能不能叫羅玉啊！”
　　錢才：……
　　這下糾結的心態成功來到了錢總這邊。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吧。”胡蔚見他三秒鐘沒答應，立即自我否定了。
　　“叫吧叫吧，免得我爹媽又叨叨，說我從來沒帶她出去過。”錢才揮揮手，又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開玩笑，錢總何時在意過嘮叨。
　　但胡蔚是為了他才主動和羅玉搞好關系，而羅玉畢竟也是壹起長大的發小。
　　也許在胡蔚眼裏，羅玉還是她和自己的“媒人”。
　　現如今連胡蔚都放寬了心思，有些關系的處理，他是不該去逃避的。
　　“……那我真的叫了？沒關系嗎？”胡蔚有些試探道。
　　“叫吧，有啥的。”錢才重新倒下，只是這次瞌睡已經完全醒了。
　　過了壹會兒，胡蔚匆匆又拿著手機跑回來，壹臉焦急。
　　“完了完了，她說她能不能帶她室友壹起，我怎麽回啊！”胡蔚手上空無壹物，手機應該放在了外面。
　　錢才眼神壹晃：“妳問問……”
　　直接問是不是王倩，好像不太好。
　　“妳問問她朋友身高多少，壹會我們可能要玩個項目，身高太低的不能玩，我們要訂票。”
　　胡蔚的眼神忽然詭異：“什麽項目？”
　　錢才瞬間清醒。
　　“不是……我就想知道是誰，有事！我壹會跟妳解釋！”
　　“……那我直接讓她說名字，說出海要登記備案不行嗎？”胡蔚疑惑道。
　　“嗨。”錢才壹拍腦門：“昨天喝傻了，行，妳就這麽問。”
　　錢才起床刷牙的時候，胡蔚回了房間，告訴他叫王倩，錢才當即賊呵呵表示他也要叫個人。
　　這下胡蔚也明白了，八卦之心頓起，纏著問他是誰，錢才耐不住磨，告訴她是老三的大哥，聶澤翾。
　　胡蔚來公司這麽久了，聶老大還來家裏吃過飯，她當然知道誰是聶澤翾，而且聶澤翾這貨得知老板娘在法務，還給她送過壹些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名牌護膚品，倆人都算比較熟了。
　　胡蔚當即無奈表示：啊？人家才大壹……聶總……是不是太老了？
　　錢才哈哈大笑，說沒事，老的會疼人。
　　……
　　壹路上錢才都在假寐。
　　後排三個女生嘰嘰喳喳，坐遊艇出海的興奮，加上聊美食，胡蔚和王倩第壹次見面這種事，壓根就不算事。
　　錢才今天自覺坐到了秘書位，羅玉不主動跟他講話，他也不想自找沒趣地熱臉貼冷腚。
　　貼冷腚這事他只對胡蔚幹過。
　　寐著寐著，真寐著了。
　　被叫醒的時候，羅玉居然也在笑。
　　錢總發現口水已經在座椅上留下了壹條長長的痕跡，趕緊擡手擦了壹把口水，然後捂住嘴角，老李也手忙腳亂地掏出壹大包紙巾，抽了壹張遞給他。
　　下車的時候，明顯只有錢才壹人尷尬，胡蔚則跟羅玉王倩在後面笑嘻嘻。
　　他們提前到的岸，結果老郭還晚來了十幾分鐘，要不是老郭說別跟葛偉東講，馬上就到，他早打電話讓老葛接他上船了。
　　老郭到的時候面對錢才的埋怨哈哈大笑，說他以為錢才會晚到，專門晚點來的。
　　錢總當即憤怒。
　　“9點半出發，妳7點半打電話叫我起床，還晚到，我家在蘇州不成？”
　　老郭笑呵呵回了壹句：“哦，是十點出發，我記錯了。”
　　錢才罵罵咧咧。
　　出去玩都要耍心眼子。
　　碼頭是個成本較低的浮動碼頭，邊上停了4艘遊艇，其中壹艘看著個子明顯大壹圈，三層半，兩舷還刷了個騷包的藍色三條杠，像個飛機頭。
　　老郭說那艘是葛偉東的，也就是他們今天準備坐的那艘。
　　上船時，老郭照國際慣例，對三位女生壹頓誇贊，詞匯稍顯老套，美麗漂亮青春壹類，但也照顧到了每壹個人。
　　登船口做了個斜陽棚，站在兩邊接待的人不少，看衣服上的LOGO，是這個遊艇俱樂部的。
　　2600多萬的遊艇這年頭已經相當闊氣了，壹上去就聽到壹層傳來壹陣麻將機的聲音。
　　“葛偉東，出來接客！”郭廣倡大聲笑道。
　　“接什麽客？妳自己進來不行嗎？”老葛不耐煩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聽這話聲，搞不好拿著壹把大牌。
　　“妳讓他打唄，叫他出來幹啥？我們自己逛逛。”錢才對老郭擺了擺手。
　　“我擦，錢才來了？”裏面頓時傳來壹陣混亂的響動。
　　老葛壹出來，正好盯上了三個迎面而來的女生，頓時眼睛發亮，目光渙散地對著三人，開口就是壹句低情商發言。
　　“弟妹……也來了？”
　　錢才看得翻白眼，妳特麽知道哪個是弟妹啊！這話能對著三個人說嗎？
　　胡蔚捂嘴笑：“偉東哥好。”
　　葛偉東眼神壹下就聚焦了，笑意滿滿。
　　“哎呀！弟妹果然是天姿國色！不枉錢才天天在我們面前炫耀啊！”
　　胡蔚看了羅玉壹眼，只是笑吟吟回了壹句。
　　“偉東哥也很帥！”
　　錢才歪了歪嘴。
　　老農民，帥個der。
　　特麽天姿國色妳剛沒認出來？妳是劉式色盲吧？
　　這壹早上，或許是真沒睡好，還有點低血糖犯了的感覺，錢才心情壹直不太好。
　　家屬問候完，老葛轉頭對著錢才道。
　　“難得啊，什麽風把妳吹來了？”
　　錢才擡了擡眼：“盧安娜的颶風！”
　　“瞎扯，今天海上沒有風！”老葛也聽不懂，走上前，把著錢才肩膀往船艙裏迎。
　　老郭正好接了個電話，下船接人去了。
　　“走，帶妳看看咱的大船！”
　　“什麽玩意大船，連停機坪都沒有，等我資金回籠了，買壹個大的給妳瞧瞧。”
　　錢才看著諾大的遊艇，心裏也動心了，但嘴上還是不服輸。
　　三個女生沒有進艙，在船首興奮地四處觀望，胡蔚似乎沒有像平時壹般聽到他掙多少錢了壹般淡定，而是陪著羅玉王倩各種樂。
　　船艙內三個人，他都不認識，只得點了點頭，轉頭跟老葛交代著。
　　“等會開船哈，我這兒還有兩個人沒來。”
　　今天給聶澤翾打電話時，他已經到了培訓基地那邊，接到電話立即往回趕，還要去接徐陽，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誰知葛偉東聽完嘿嘿壹笑。
　　“沒事，還有大半個小時呢！我跟老郭說10點開船，其實是10點半！就怕他來晚！”
　　錢才都楞了。
　　操！
　　兩個人，八百多個心眼子，都怕別人來得晚在這兒幹等，壹人說早了半個小時，這特麽要是多幾個中間人，他還不得爬起來看滬上淩晨四點鐘的太陽？
　　錢總這個終端受害者牙都咬碎了，已經暗暗決定，他要買遊艇。
　　買壹艘他說幾點開就幾點開的遊艇！
　　“老葛，兩個億，能買艘多大的遊艇？”錢才皮笑肉不笑道。
　　船艙裏坐著的的三個人本來準備上來搭話，壹下都有點尷尬。
　　老葛也有點尷尬。
　　這是嫌我船小唄！
　　“兩個億……至少得40米長，三四百噸吧？但是這麽大的船的排水量……妳要是停在這兒，得先想辦法把這個碼頭往外擴出去50米才行，還得重新辦許可證，麻煩得很，妳現在弄來，只能停到深圳或者海南去。”
　　說罷，又有些要面子道：“妳以為我不想買大的？這兒只能停得下這麽大的！這裏修的碼頭，還有壹半的錢是我的呢！”
　　“嗯，明後年可以在自己承包壹片，做個大點的順岸碼頭。”錢才背著手點點頭，又是壹番老六發言。
　　老葛都無語了：“妳瘋了吧？玩個遊艇，做順岸碼頭？我們這個小碼頭可沒花多少錢，整個都是飄起來的！”
　　錢才也是壹楞：“妳瘋了吧！咋想的？我說我們公司的碼頭！”
　　“妳們那個物流……要走內河流域？我跟妳說，不劃算啊！真不劃算，我玩船這麽壹段時間也跟人聊過，內河船運，近了虧，遠了慢，成本還高，設備什麽的還多，妳運的應該都不是超大件，海運線也就黃海渤海東海的幾個沿海城市用得上，其他都得繞壹大圈，沒必要考慮那個！”
　　老葛壹聽，立即壹副勸阻的架勢，連連搖頭。
　　錢才笑了笑，看著旁邊的三個人，沒說話。
　　我說是物流公司用了嗎？
　　不過報關手續方面……大概很麻煩，還是做FOB條款，讓買房定運輸途徑比較合適，上了船，他就不用管了，省心省力。
　　他前世做了這麽多年外貿，還真沒在船上操過多少心，國際貿易有十多種交易模式，經常使用的也就兩種。
　　CIF適合頭鐵賣家，合同期限內把貨完好運至對方目的港，海上壹切風險保險費自擔，當然，掙得也多些。
　　對賣家來說，保險壹些的方案則是FOB，船什麽的都是買家找，只要把貨安全運上船，其他的就不關妳事了，利潤相對小壹些。
　　當然，出口手續歸賣方，進口手續歸買房，該是誰辦就誰辦，兩種交易都壹樣。
　　老葛見他不搭話，開始給錢才介紹：“寧波雲環電子的崔總……市北家電的王總，雙飛龍銅材的陳總。”
　　錢才壹壹握手。
　　“沒想到今天來能見到錢總，三生有幸。”
　　“是啊！真是太年輕了，我等羞愧啊！”
　　“錢總比電視上看著更精神壹些。”
　　各家老板隨著身價不同，誇贊的話從恭維到含蓄。
　　老葛見錢才“哪裏哪裏”的推脫，也不再為難他陪自己的幾個老麻友說話，把桌上的牌壹推，指著牌道：“我這兒差壹張自摸杠開了，別說我耍賴啊！我帶錢總上去逛會兒！”
　　“葛總說的哪裏話！”
　　“我們也去外面透透氣！”
　　幾位老總紛紛笑著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