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現在時間還早，他們出門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夕陽斜照，傍晚有風，很舒適。小區裏的綠化也很好，鐘珩和褚與走在樹蔭底下，倒還真有那麽點飯後老頭老太散步的意思。
兩人並排沿著小路走，步伐不快，慢慢悠悠的，挺閑適。就是這壹路的沈默，讓褚與很尷尬。
褚與不能適應這樣的氛圍，就算是寢室壹起出去逛寢室，也總有人說兩句話，或者壹路開著音樂當背景音，從沒這麽安靜的。
褚與只好找話說：“最近學習怎麽樣？”褚與終於還是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隨時隨地問人學習和成績的那種人。
鐘珩還算是給面子：“還可以。”鐘珩口氣淡淡的，沒有多排斥這個話題。
褚與已經做好了對方不回答從而自己強行換話題的心理建設，但沒有想到鐘珩不反感，看來是成績真的還可以了，放心結束話題：“那好好學，我看好妳。”
鐘珩輕輕哼笑兩聲，不作回答。褚與轉頭看他，正要問笑什麽，鐘珩收起嘴角，有些冷淡：“妳看好我哪裏？”
褚與沈默，看好哪裏，我不知道啊，這句話不是社交辭令嗎？況且鐘珩這語境，褚與實在猜不到這是什麽修羅場，只能壹點點試探：“當然是看好妳的全部。”拍馬屁總歸不會錯。
鐘珩不回話。
褚與疲憊地收回眼光往遠處隨便壹投，心說不是妳叫我出來消食的嗎，妳再這樣我要脹氣了。
兩人沿著路又走了壹截，鐘珩還是沒有開口說話。褚與服了，開始檢討自己：沒必要和他這樣僵持，他還小，還是個青春期的男孩，自尊心比較重吧啦吧啦。
於是褚與決定重新直面這個問題，褚與不是壹個喜歡冷暴力的人，如果有問題那就把問題解決：“鐘珩，剛剛是我惹的妳不開心嗎？”
“不是。”鐘珩沒看褚與，目光朝向路另外壹邊的籃球場，籃球場裏有幾個男生在打籃球，年紀看著跟鐘珩壹般大，估計也是周末放假的高中生，幾個人說說笑笑的，看起來像是有人進了球。
褚與也順著鐘珩的目光看過去，直到那幾個人重新又打了起來，鐘珩轉過來對著褚與說：“妳想不想喝水？”
褚與還在看，沒反應過來，想了想才說：“妳喜歡喝什麽我去買。”
鐘珩笑：“純凈水就行。”這次鐘珩是真的在笑，嘴角咧開，褚與偏過頭看他，甚至能在他咧開的嘴角邊看見晚風吹拂的痕跡，眉眼彎彎，眼睛沒有看褚與卻什麽也沒有，只有壹片光。
褚與楞怔了壹下，實實在在被“誘惑”了，匆匆轉過身往小區便利店走。邊走邊感嘆：美色啊！
褚與壹轉身鐘珩就收起了笑容，看著褚與漸漸慢下來的背影，眼神暗沈。
這種想法或許不對，想要擁有她。
早幾年的時候，鐘珩爺爺就已經想過要回老家“認親”的。但十幾是二十年沒有聯系過的、甚至已經算不上親戚的親戚突然找妳“認親”，他們自己都認為有些唐突，鐘珩的爺爺有些猶豫，雖然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壹直沒有真正著手去做。
倒是褚與的二娘找了幾個偵探拍過幾張褚與她們壹大家子的照片。鐘珩是在這些照片中見過褚與的。
照片剛剛送來，他二娘還沒來得及看，鐘珩就自己先拆開信封看了，入眼第壹張就是褚與。大概是褚與高三的時候，照片拍攝的時候天有點沈，夕照在那樣的背景下甚至有點妖艷，褚與和壹個男生站在欄桿旁邊，褚與看著遠處的天，眼睛裏仿佛有水光的模樣，褚與站得很直，就像壹杯達到飽和狀態的水，再多壹滴就要溢出來的樣子，但是她又把自己端得穩穩的。
那時候鐘珩初三了，又在B市讀書，對這樣的事情終歸有些了解，班級裏也有戀人，他自己也看到過被自己拒絕的女孩子流淚的模樣，不過那時候他沒什麽感覺，拒絕壹個女生就跟拒絕街上發傳單的老奶奶壹樣，簡短快速得像過眼雲煙。
他不知道褚與是否被拒絕，他希望那個男生可以溫和壹點。
“水來了，要喝那個？”褚與的聲音由遠及近，雙手將兩瓶水遞到鐘珩面前。
“左手。”鐘珩伸手去拿。
鐘珩恢復了淡淡的狀態，最起碼不是剛剛那個笑容的明媚，褚與看不出開他的心情好壹點了沒有，但她也不打算去試探，擰開水瓶喝了口水：“還要散步嗎？”
“回去吧。”
這下褚與有些開心了。如果和對方待在壹起對方心情不好而又不肯告訴自己原因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和對方待在壹起。褚與承認自己有些消極了，按照以往，褚與都是傾向於先解決問題的，但是很顯然，鐘珩並不配合。
往回走的時候，褚與的步伐很輕松，也不主動找話題，只是肩並肩走著。突然想到明天是周末，便轉身問鐘珩“誒，妳明天要上課嗎？”
“不，周六休息，周日晚返校。”鐘珩斜過頭，看了壹眼褚與，又斜過去。
褚與答應了壹聲“哦”繼續往前走：“那妳明天寫作業嗎？”
“要。”話題問到這兒，鐘珩大概也知道褚與可能有安排，話鋒壹轉，直接問道：“妳有安排嗎？”
“也不算，我們寢室想壹起出去爬山。”褚與瞟了壹眼鐘珩，隨即又收回了眼光：“遲壹天也沒關系。”
其實褚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她自己本身是不太喜歡把話題捅出來卻又悠悠來壹句“其實也沒什麽”這種行為的，偏偏剛才她自己就做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或許是因為剛剛有壹點不快，她不想將就他。
有壹種快感。
褚與話畢，繼續往前走，鐘珩也沒說話，走了幾步後鐘珩輕輕地笑出聲來。褚與回過頭，鐘珩的笑容越加明顯，看得出來是那種開心得，有些放松的笑容，連肩膀都跟著抖。
“褚與姐姐，妳能明天留下來陪我壹起寫作業嗎？”
褚與的臉蹭地壹下紅起來，大概是被鐘珩看穿自己的那幼稚的報復賭氣行為，褚與似是而非，模棱兩可地背過頭，以鼻孔出氣：“有時間。”
褚與和鐘珩回去的時候王阿姨已經收拾好離開了，大娘還在樓上收拾東西，褚與過去打了壹聲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盡管鐘珩的房間就在她房間旁邊，她還是目不斜視地忽略了鐘珩揚起的嘴角。
回到房間，褚與禁不住反省自己。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褚與起來上廁所，正好聽到門口有人聲，她以為是大娘，開了門打算跟大娘道個再見，誰知是鐘珩。
褚與沒料到是鐘珩，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大娘給咽了下去：“鐘珩，妳這麽早去幹嘛呀。”
褚與就只是起床上個廁所，身上的裝備都還是睡衣短褲，鐘珩卻穿得好好的：“妳要去送大娘嗎？我要不要去？”
褚與揉了揉眼睛，心理還想接著睡，但是機體已經開始做準備換衣服的行動。
褚與轉身把門關上，卻被鐘珩給擋開，壹把把褚與拉轉了過來：“我媽壹會吃了早飯才走，有司機送她，我們都不用去。”
褚與反應過來，心想著還能睡，放松下來，幹脆閉著眼睛跟鐘珩對話：“那妳去哪兒？”
“跑步。”
褚與閉著眼睛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轉身想要回床上繼續睡，才意識到鐘珩還拉著自己的手腕，褚與睜開眼睛，鐘珩馬上放開褚與：“妳怎麽不穿鞋？”
褚與低頭，發現自己光著腳丫：“舒服。”
“我先去跑步了。”說完，也不管褚與，鐘珩拉上門往樓下走。
褚與回頭躺床上繼續睡，等到褚與壹覺回籠覺起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褚與洗漱好，換了身帶來的衣服下樓去找吃的。進廚房後，才看見鐘珩正在餐桌旁吃著早餐。
“妳才回來啊。”褚與睡得飽飽地起來，心情愉悅，情不自禁贊美鐘珩這種自制又健康的作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作息。
“已經洗了澡。”鐘珩啃著嘴裏的面包和生菜，擡眼望了褚與壹眼，然後又端起牛奶，牛奶的白色就像褚與的裙子，動起來的時候蕩起了波紋，很癢。
“妳作息好健康啊。”褚與壹邊和鐘珩說哈，瞥了壹眼盤子裏的面包夾生菜，覺得吃不飽，打開冰箱拿了個雞蛋來煮，伸過頭問：“鐘珩妳要吃水煮蛋嗎？”
“吃。”
得到鐘珩回答後褚與又從冰箱裏拿了壹個雞蛋放進鍋裏，拿過盤子裏的三明治先吃著：“周末的話為什麽不多休息壹會兒，平時上課就起的夠早了啊。”
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鐘珩擡頭望了壹眼，看見褚與閑散地靠著櫥櫃，壹手端著餐盤，壹手拿著面包，微微擡著下巴，伸長脖頸，小心翼翼地吃著，面包屑就順著下巴掉落在盤子裏。
原來還帶了壹條項鏈。
鐘珩咳了壹下，咽了口牛奶，沈著嗓子：“鍛煉身體。”
褚與“哇”了壹聲，以示對鐘珩思想高度的贊賞，剛要接著說話，手機鬧鈴響了起來，褚與連忙轉身關火，取了壹個碗將雞蛋從鍋裏撈出來放到自來水底下沖水冷卻。差不多的時候，褚與倒了壹杯牛奶，和雞蛋壹起端了出去。
“吶，雞蛋。”褚與抽了壹把凳子出來，坐在鐘珩對面剝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