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第壹章晦暗星期五下午沈雲剛剛下班，回到家裏和往常壹樣的和新婚的妻子壹起看電視聊天，吃完飯之後夫妻二人壹個區廚房洗碗壹個在書房裏擺弄電腦。
　　“雲，廚房裏的洗潔精沒有了，妳下樓去買壹桶回來吧。”
　　“老婆，我正在打遊戲，等壹下好不好？”
　　劉娟看了壹下，丈夫雙眼不離電腦屏幕，鼠標鍵盤不住的發出清響，顯然全神貫註，她也不再去打擾，反正樓下也不遠，自己去壹下也沒什麽。就回身取了錢出門去了。
　　遊戲中的沈雲通常是忘記時間的流逝的，壹般的情況妻子劉娟也不會在他興頭上的時候去打擾他，然而等他從遊戲中脫離出來的時候，電腦上已經顯示十點了。
　　沈雲納悶，壹般這個時候，妻子劉娟已經叫他上床和他共赴巫山了。
　　今天是怎麽？
　　“娟兒。”沈雲喊了壹聲。
　　沒有回應。
　　難道是睡著了？
　　沈雲踏上拖鞋，到客廳和臥室走了壹圈，然而並沒有妻子劉娟的身影，沈雲又去廚房，看到了洗了壹半的碗。
　　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出不妙。
　　沈雲掏出手機，打給妻子。
　　無人接聽！
　　沈雲顧不得換上衣服，急急忙忙的拿上手機就跑出家門，臨走之前甚至沒有關門。
　　電梯不停的往下，但是沈雲的心恨不得壹下子就出去。
　　終於到了樓下，沈雲匆匆忙忙的跑出去，立刻馬不停蹄的往樓下不遠賣日雜的小超市跑去，壹邊跑壹邊給妻子的同事和閨蜜打電話。但打了兩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沈雲在心裏，幾乎忍不住要焦急的飛起來。
　　跑了幾步之後，就在這焦急的時候，沈雲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僵硬，甚至有些麻木，這讓不得不他壹點點放下速度，到最後竟然壹步壹步的走起來，縱使他無論如何的用力，大腿就像灌了鉛壹樣的跑不起來，甚至在走了十幾步之後，離他十米不到的小超市甚至讓他覺得跟天堂地獄般遙遠。
　　緊接著，沈雲的雙眼也變得模糊起來。
　　視覺怎麽模糊了？
　　接連而來的不適讓沈雲忍不住要大呼求救，但他使出了最大力氣喊出的壹句：“救命”到了嘴邊竟然變成了壹聲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嘶嚎。
　　“嗷吼……”
　　對於自己身上發生事，沈雲又驚又怕，但是他還沒有忘記尋找妻子，費勁渾身的力氣拖動自己變得跟僵屍壹般僵硬的身體艱難的往小超市方向走過去。
　　眼中的視線已經失去了往日清晰的輪廊，沈雲能看清只有小超市掛起的門牌，壹步壹步緩慢的移動。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沈雲又艱難的移動了幾米，這時，街角走來壹個人。
　　雙方距離十幾米，模糊的視線讓沈雲看不清來人的樣貌，從衣服的樣式看來，是門口的保安老張。
　　老張五十多歲，在小區幹保安已經三年多了，沈雲和老張說不上多熟，但是對於每天都見的人，即使再不熟也能記住他了，而且老張還有壹個特點就是四季不換的壹身保安制服。
　　“嗷，吼。”沈雲試圖開口詢問老張發生了什麽事，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如剛才壹般野獸般的嘶吼。
　　沈雲怕極了。
　　然而令他更恐懼的是，老張壹步壹步挪動的樣子，跟自己壹模壹樣。
　　當然也有不同處。
　　兩人相比之下老張比他更加靈活，不過卻不是正常人的靈活，步伐似的靈活。
　　那是壹種，僵直如屍體壹般的靈活！
　　沈雲想呼喊，但他想起自己剛才說出的話，不成人語的話。
　　那吼出的，比野獸嘶吼更可怕的聲音。
　　老張壹步步的走到他面前，這時候，沈雲模糊的視覺終於終於看清老張的樣子。
　　眼前的老張，並不像往常壹樣總是笑呵呵的壹張臉，而是整張臉面無表情，睜開的雙眼，瞳孔如米粒壹樣大，余下的部分，壹片慘白。
　　“老張，妳怎麽了？”沈雲試著壓低嗓音，終於讓他說出了壹句話。
　　保安老張充耳未聞，壹步步的接近他。
　　沈雲躲閃不及，事實上，他也調動不了自己的身體去躲開迎面撞上的老張。
　　他沒有力氣了。
　　老張越接近，沈雲越感覺自己的身體越僵硬，視覺也更加退化，身體的力氣壹點點的消失掉，腦海裏也慢慢的昏沈下去。
　　奇怪的是，即使身體裏力氣消失壹根稻草也能壓倒的情況下，沈雲的身軀也沒有倒下，甚至連平常因為工作原因壹直有點傴僂的腰桿也挺直了不少。
　　這種感覺就像，軀體不屬於自己了，現在唯壹屬於自己，只有大腦。
　　不過越來越昏沈的腦袋讓沈雲覺得這顆大腦也快要不屬於自己了，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老張即使步伐再慢，也是總有走過來的時候，老張的腳步壹步、兩步、三步的時候兩人正好相撞。
　　“嘭”
　　老張有些發福的身軀加上壹點點的慣性沖力，並不是沈雲壹個只有120斤的瘦人能比了的，加之沈雲並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所以沈雲毫無疑問的倒在了地上。
　　“這就要死了麽？娟兒……”
　　……混混僵僵也不知多長時間，沈雲醒了。
　　相對於自己目前的狀態，沈雲醒過來之後首先想到的是他心愛的妻子，劉娟。
　　不能動，也看不見，既感覺不到饑餓溫飽，也沒有冷熱風寒，自己就像個植物人壹般，只剩下思考的能力。
　　沈雲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慢慢地，他開始聽到了聲音。
　　“救命……不要……啊！”
　　這是壹個女人的聲音。
　　“嗷”
　　“吼”
　　“我跟妳們拼了……”這是壹個男人聲音，但喊到後半段，聲音逐漸變成了壹聲慘叫。
　　然後就是壹種撕裂的聲音，動物進食血肉的聲音。
　　到處都是聲音，在沈雲的耳邊響起。
　　而且這些聲音都有壹個特性，無壹例外最後都變成了慘叫，到最後消沈下去。
　　此後的壹段時間內，這些聲音越來越慘，先少，後多，到最後就只剩下幾聲微弱的呼救，更多的是。
　　“吼……”
　　“嗷……啊”
　　壹聲聲低沈恐怖，且不似任何動物嚎叫的恐怖叫聲在沈雲耳邊回響。那種聲音，跟自己叫出的聲音壹模壹樣。
　　沈雲先是恐懼，自己又動不了，到慢慢的擔憂，最後嚎叫聲此起彼伏的時候，沈雲已經麻木了。
　　又或者說，他已經放棄了，漠然了。
　　“娟兒應該……”沈雲壹想到自己心愛的妻子，就不敢往下想，剛才自己雖然看不到，但就是用腦子想也能想出來發生了什麽。
　　但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自己在下班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麽？為什麽幾個小時時間全變了，新婚的妻子，門衛老張，還有、、、遠在家鄉的父母也會遭遇麽？
　　人們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少，反而身邊的腳步聲越來越多，嚎叫的人也越來越多，到後來，幹脆聽不到正常人的聲音了。
　　這樣是時光總是過得很慢，沈雲的精神也壹直慢慢的消沈下去，醒來的時候少，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或者說，他在逃避。
　　到後來，他無論用什麽方法，都很少使自己昏睡過去。
　　這期間，沈雲開始胡思亂想，想了很多，從自己的小時候壹直想到自己現在的生活，來來回回，甚至記憶深處出現不多的身影都被他想起來在腦海中交織了不知多少個來回。甚至想過自己以後會突然醒來，發覺世界沒有變，壹切只是壹場夢。想過自己醒來後得到了超凡的能力，拯救了世界……再後來，他想的膩了，也沒什麽可想的了，就如壹個植物人壹般，每天聽著來回交雜的腳步聲，每天固定時間段聽到壹些怪物的嚎叫聲。
　　往後的日子，沈雲變得更加無聊，他甚至開始數怪物每天聽到的腳步聲，不過他壹直感覺不到晝夜，所以只能不斷的數，數忘了就重來，之後忘了再來。
　　“107，為什麽只停在107？”
　　沈雲上次數過1000多之後就忘了，這次重來他只數到107就聽不見聲音了，並且他等了很長時間後發現，他什麽聲音也聽不見了。不僅是腳步聲，而且嚎叫聲，以往冬天的風聲，偶爾的鳥叫聲，壹切壹切的聲音，全都聽不見了。
　　“為什麽會聽不見了？難道我這次快要死掉了麽？”
　　想到死，沈雲忽然高興了起來，如果現在能死掉，對目前情況的他來說無疑是壹種解脫。
　　於是他什麽都不想了，安安靜靜的等死。
　　但是，死沒有等到。
　　他等到的是……觸覺！
　　當有這個感覺的時候，沈雲先是興奮，然後是失落，最後交雜的情緒混合在壹起，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應該高興還是失落了。
　　雖然有了觸覺，但是完全不能動對沈雲的目前的狀況來說並沒有多少改變，他壹點點產生觸覺之後，發覺自己身上壓滿了東西，然後他就開始了新壹輪的猜想。
　　想自己身上的到底是什麽。
　　不過來來去去沈雲也沒想出什麽，但是感覺上硬邦邦的像是木頭壹類的物品，除此之外，他還想這些東西為什麽會堆在自己的身上，是樓房塌掉了麽？那我的家是不是也沒了？
　　想起家，他又想起自己的妻子，覺得自己沒有好好陪自己的愛人，不過這些他在上壹個階段都已經想了無數次了，所以心裏也沒有多少悲傷的感覺了。
　　時間慢慢流逝，沈雲的觸覺恢復的幾乎完全。等他再無聊的從1來回數到壹萬時，沈雲驚喜的發現，他感覺自己能動了。
　　雖然只有手指尖那麽壹點點的顫抖，但是無疑的，這是壹個天大的驚喜。
　　無聊的時候沈雲思考了很多，有時候對自己當前的情況也考慮了不少，他躺在這裏無疑是很長時間了，但是他沒喝水也沒有吃東西，甚至壹切人類應該有的吃喝拉撒睡他都沒有，除了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那段時間，沈雲到後來幾乎沒有昏睡過。
　　如果自己能醒過來，能自由的活動。那麽會不會成為救世主？壹個不用吃不用喝也不用睡覺的救世主。
　　壹點點，手掌能動，然後是手臂，半身、全身，但是能活動之後，壹個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沈雲發現自己並不能睜開眼睛，也就是說，他變成了壹個瞎子。不過這件事並不是沈雲考慮的最多的問題，最多的問題是他終於知道自己身上壓著的是什麽了。
　　而這個發現，讓他更加驚恐。
　　全部都是屍體，男的女的，壹具具硬邦邦的屍體！
　　壓在自己身上的屍體或許是因為冬天的原因，壹個個凍的硬邦邦的，也不知道壓了多少，沈雲完全沒有把他們推開的能力。只能壹點點的往外擠。
　　往外擠的時候難免會擠斷壹些屍體的肢體，當沈雲第壹次聽到“邦”的壹聲脆響的時候，他嚇壞了，隨後又高興起來，聽到聲音，說明自己並沒有失去聽覺。
　　只不過是因為某種原因被聲音被擋在外面自己聽不到。
　　對於擠斷屍體這件事，沈雲先是害怕，但是後來慢慢的擠斷多了之後，他也就適應了。甚至為了慰藉自己的孤獨感故意弄斷壹些肢體弄出壹些聲音。
　　就這樣，他蝸牛壹般的往上擠壓，掰斷了不知多少條殘肢之後，視覺，終於慢慢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眼中的壹縷月色的亮光提醒著他馬上就能走出這塊地方，回到陸地上了。
　　但是偶爾吹進縫隙中的雪花告訴他，他並沒有和常人壹樣的冷熱感了，即使他努力的用舌頭去舔自己沾滿雪花的手指，直到融化，他也沒有壹絲冷或者熱的感覺。
　　終於，在經歷又壹個日夜之後，沈雲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最後壹具屍體，從屍山中怕了出來。
　　印入眼簾的還是自己倒下的地方，不過因為堆積屍體，沈雲站的地方都快到二樓的樓頂了，入眼處全身厚厚的白雪覆蓋，地上壹點人為的活動痕跡都沒有，天上壹輪太陽正升到中間。
　　長時間的接觸和聽聞，已經讓沈雲對這些不知是僵屍還是電影裏的喪失壹樣的變異人類完全免疫了。踢開腳邊壹個斷掉的手臂，沈雲壹腳踩在壹具僵屍的頭頂，趟著入膝的雪慢慢走回自己的家。
　　走了幾步，沈雲腳下忽然踩到壹個球形的物體，腳下壹個沒穩住“噗通”壹聲倒在了地上。
　　沈雲從雪裏掏出導致自己倒地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壹顆被啃的稀爛的人頭，剛看的時候沈雲也是下了壹跳，不過自己埋屍山的時候死人看多了，沈雲定下神來也沒覺得有多可怕了，就隨手把那顆被啃食的面目全非的頭顱扔到了花壇裏。
　　門已經打不開了，沈雲不能動的這段時間衣服全都變成了破爛，所以鑰匙估計也落在身後屍山不知道哪個角落裏了。進去的方法就只能拿塊磚頭壹下子拍在玻璃上。
　　把玻璃敲開壹個大洞，沈雲鉆了進去。
　　電梯由於沒有電，所以不能用，沈雲要回自己五樓的家就只能爬樓梯走上去，這對沈雲來說並沒有什麽問題，自己這麽長時間不吃不喝都壹點問題沒有，上個樓梯沈雲甚至覺得跟自己平常走三五步沒什麽區別。
　　自家的門自己走的時候就打開了，這點沈雲並沒有忘。走進去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沒有動過，甚至落了很厚的壹層灰。
　　坐在自家的沙發上撫摸著妻子的照片，沈雲的心情又懷念有失落有憂傷甚至五味具雜，他很想哭出來，但是發覺自己半天也沒有哭出壹滴淚水。
　　沈雲覺得自己很可能失去哭這個功能了。
　　放下照片，沈雲來到電子掛歷前面，這臺商家大力鼓吹的電池掛歷果然和那個鐘壹樣沒有罷工。
　　上面顯示2024年1月28日。
　　原來都已經過了四個月。
　　沈雲看過了時間，在屋子裏走壹圈過後並不著急做接下來的事，他不會餓，也不需要睡眠，所以剩下的時間就是坐在自家的沙發上發呆想想自己以後該怎麽生活。
　　太陽落下，沈雲從發呆中醒來，扯斷自己身上的布條，沈雲走向了浴室。
　　放出以前留在熱水器裏的水洗了壹個澡之後，沈雲站在了鏡子前。
　　現在的沈雲，比之前精壯了許多，180還多的個頭加上自己略顯雄壯的肌肉讓沈雲不明白之前瘦弱的自己怎麽會多出這麽多肌肉來。
　　不過多了壹身肌肉並不是什麽壞事，樂觀的他甚至對著鏡子擺出了幾個健美的ＰＯＳ。
　　臉沒有什麽變化，仍舊是自己之前的壹張普通的國字臉，唯壹出色的地方，還是壹雙鋒利的刀眉。
　　不過發色完全變了，變成了壹片雪白。等他註意到自己的眼珠的時候，沈雲呆住了。
　　原本黑色的瞳孔變成了壹片血紅，更加令他吃驚的是血紅色的瞳仁像是壹盞小燈壹樣在半黑的夜色中發出壹絲絲微弱的光芒。
　　再細看，血紅色的瞳孔裏面隱藏的顏色是壹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