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紋面 by 漂泊旅人
2018-10-24 18:15
沙馬在這片山谷生活了很長時間,早已經形成了她自己的生物鐘周期。因此,不需要任何計時裝置和設備,她便會在固定的時間點上蘇醒過來。她醒來之後,立刻將幾個睡眠不足的女性也都叫醒,跟著包括我在內的四個男人也都起身開始了忙碌的準備工作。
通過沙馬對此處山谷情況的介紹和描述,我們知道,在這片山谷內活動,只有每日清晨到午後之間的這個時間段是安全的。而且所謂的安全,也只是相對而言,因為沙馬同時告之我們,這山谷之中,其實還生存著許多各種各樣奇怪的動物和壹些猛獸,我們昨天遭遇的人面鷹不過只是其中的壹種。這些生物也都同沙馬壹樣,洞悉了這山谷之中血雨、陰兵這些致命的威脅,各有各的方式方法在山谷內生活。而它們主要的外出活動時間也正是我們認為“安全”的這壹時間段。所以,安全對於我們而言,只是相對的,因為這壹段時間當中我們雖然不用擔心血雨和那些恐怖的陰兵,但卻極有可能會面對那些動物和猛獸的侵擾。
在確認了我們接下來將要前往的地點是沙馬提到的那個有可能通往外界的絕壁洞窟後,我向沙馬確認是否有其他離開這座山谷的方式和方法。沙馬對此給予了否定。“如果有的話,我早都會嘗試了。眼下這個方法是我在這裏這麽多年唯壹找到的有壹定可能性的方法了。離開這裏的其他方法或者有,但我確實不知道了。”
說這話的時候,沙馬態度肯定,表情堅毅。不知道為什麽,我卻隱約間從她的眼神當中感覺到了某種遲疑和猶豫。雖然我心裏對此產生了懷疑,但我感覺,她的那種眼神並非是刻意的隱瞞或者陰險的算計,我隨即打消了堅持盤問的念頭。而是轉過身同其他人壹起做起了前往沙馬所說那座絕壁洞窟的各項準備工作。
穿上了周靜宜送給她的那套備用的運動裝,沙馬考慮到陳瑩和齊英兩個女性可能無法徒手攀登到絕壁洞窟所在的高度,組織其他人用她搜集的那些破爛衣物和纖維制作了壹條十來米長的布繩,我則將剩余的鋁塊搜集到了壹起妥善保存。因為不清楚洞窟石壁和其中中空通道之間的具體厚度,我不確定我之前制作的那壹罐鋁粉炸藥夠不夠用,假如不夠,我還能用剩余的鋁塊增加分量。
各種準備工作持續了壹個多小時。鉆出洞窟時天色已經完全透亮,正如沙馬所說的壹樣,之前被血雨澆淋的光禿禿的森林此刻再壹次煥發出了生機,展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壹片欣欣向榮翠綠的森林。
之前的行程當中,我始終無法正確的辨別方位,而此刻,在沙馬的指引下,我終於弄清了在這片山谷當中東南西北各自的方位。並在她的領導下,朝著西邊,也就是葫蘆型山谷的另壹片圓弧區域前進。接近夏禹城南部邊緣地帶的時候,沙馬顯得格外謹慎,並難得的將傑克弗雷德叫到了身邊,作為驅魔師,她知道了德國佬手中那塊風水盤的奧妙,此刻的她自然也毫不客氣的利用起了德國佬手中的這個寶貝。
“盤上沒有任何值得註意的陰陽波動,我昨天就已經探查和推算過了。現在我們不過是要從南邊的邊緣經過,這樣是不是過於謹慎了?”傑克弗雷德對於沙馬要他拿著風水盤開路給予了全力的配合,但還是忍不住表示了自己建議和想法。
“沒有陰陽波動是肯定的!妳想過沒有,這夏禹城本身就是壹座巨大的法陣,妳是驅魔師,難道不知道很多法陣本來就擁有遮掩以及隔絕陰陽氣息的能力?所以,妳這盤在城外頭使用是很難覺察到城內發生的陰陽變化的。這城裏我來來回回探查過不下百次,雖然我運氣好,至今還沒有正面同裏面的東西接觸過,但我敢肯定,城裏頭不幹凈。之前我壹個人行動,見勢不妙可以就地隱蔽躲藏,現在我們是壹群人,目標大,安全起見,讓妳開路怎麽了?虧妳也是這行當裏的人,連這都不明白?不知道妳過去都怎麽接活路的……”
看的出來,沙馬對德國佬怨念頗深,解釋的同時也不忘接機挖苦貶低對方。
傑克弗雷德也不生氣,壹邊搖頭,壹邊踏步邁入了象征著正式進入夏禹城範圍,地面鋪設了石板的區域,同時隨意的低頭看了看手中風水盤的狀況。結果壹看之下,這家夥的當即變了臉色,表情僵硬,同時面部肌肉抽縮著扭頭朝著依舊處於“城外”的眾人結結巴巴的說道。“城、城裏有人!”
聽到傑克弗雷德如此說,我和蔡勇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沙馬則跟著踏入了德國佬所在位置的旁邊,有些意外的將頭湊到了德國佬的風水盤邊說道。“什麽?是人?不是妖魔?妳確定?”
“妳自己看,陰極沒反應,陽極有波動,波動微弱,這種反應是針對普通人才會出現的常規反應。”傑克弗雷德解釋著,同時擡頭望向了應該是出現陽極反應的方位。我和蔡勇立刻意識到,德國佬此刻所註視的方位是正北方,從這裏可以隱約看到城中心那座金字塔的輪廓……
“是馮遠風他們那些人。”蔡勇皺起了眉頭。
“不壹定,因為人數不對。”傑克弗雷德表情凝重的說明道。“從盤面推算,那邊城裏的人不超過三十個。馮遠風他們的人員數量可是接近百人。”
“看來他們和外面狼群對抗的過程中損失了不少人手。就算只剩不到三十個人,我們還是沒有什麽把握能對抗他們……”我低頭檢查起了手中的槍械。雖然此刻我們所在的地點位於古城的最邊緣,但誰知道我們在途經邊緣的過程中是否會被對方發現並起沖突,假如發生這種情況,我作為現在隊伍中相對最為“專業”的作戰人員,必然需要承擔阻擊和斷後的任務了。
等我檢查好了槍械擡頭註視其余人員的時候,註意到他們此刻的視線都已經被吸引到了城中間金字塔所在方位去了,所以都沒有人和我搭話。我隨即也跟著他們朝金字塔的方向望了過去,隨即明白了他們關註的原因,就在我剛才低頭驗槍的時候,金子塔的四周忽然升起了四股淡淡的煙柱……
“難道他們已經開始了祭祀儀式麽?這怎麽可能?他們拐來的預定人員少了三個!這也可以繼續他們的計劃?”蔡勇瞳孔放大,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沙馬壹言不發的望著金字塔方向的煙霧觀察了片刻後忽然開口道。“煙色青白、隱約有淡紅色。點燃的東西裏似乎夾雜著某種特殊的符咒和香料……”
蔡勇聽到沙馬如此說,隨即又觀察了壹會,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舒緩了起來。“原來如此,妳觀察的比我仔細。這煙色我熟悉,似乎應該是某種驅魔香!怪了,壹般焚燒這種香料不是都是為了祈福、禱安的麽?那幫家夥來這裏難道不是為了召喚十二墮天或者其他什麽古怪的目的?單單只為了驅邪祈福?”
“不止是驅邪祈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種驅魔香還有壹種情況下經常會被用到。”沙馬說到這裏和蔡勇對視了壹眼,跟著蔡勇似乎是反應了過來壹般,和沙馬同時說出了:“頻死還魂!”
聽到這裏,我反應了過來。“妳是說,他們正在進行壹場還魂儀式?”
“準確的說不是還魂,而應該叫定魂儀式!因為這種儀式對於已經徹底死亡了的人沒有任何意義。這世界上奇能異士眾多,但沒有人真正有本事能讓死人復活的。這種儀式只能用在頻臨死亡的人身上,將臨死之人的靈魂強行安定於肉身之上。以術法之力延續此人的意識並盡可能的維持其身體和生命的活性,增加垂死者生存下去的可能性……”
蔡勇說到這裏,沙馬補充道“說白了,就是利用驅魔香和法陣吸引天地自然的力量盡可能的緩解傷者的傷病同時延遲傷者可能的死亡時間。不過那種驅魔香極為珍貴,而且可遇而不可求。在古代,就算是帝王之家也未必有機會弄到。城裏的是什麽人?居然能弄到四塊,竟然壹口氣都用上了。”
董傑等人對我們幾個人此刻所談論的事情,似懂非懂,插不上嘴。但周靜宜卻有些不耐煩了。她湊到了我們幾個的身邊催促道。“妳們幾個嘀咕什麽?我們現在是走還是不走?難道壹直等在這裏看那些煙子麽?”
周靜宜的話提醒了蔡勇,蔡勇向沙馬遞了壹個眼色。“定魂儀式極為忌諱受到幹擾。想必那些人此刻應該會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儀式上面。就算他們發現了我們,恐怕也不敢這個時候節外生枝來招惹咱們。咱們現在通過這裏,正是時候。”
沙馬點了點頭,當即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領著眾人快速的從絕壁和古城建築物邊緣中間的石板路區域穿行而過。
順利通過古城範圍之後,沙馬領著眾人又往前行進了壹二百米,最終在這邊絕壁旁的壹處相對隱秘的灌木林附近停下了腳步。轉身望了望此刻拖在隊伍最後,同時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傑克弗雷德開口說道。“妳怎麽走這麽慢?”
德國佬看著沙馬先是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將目標轉向了蔡勇開口說明了他此刻拖在後面的原因以及他的想法。“蔡勇,我覺得我們這樣對城裏面的事情不聞不問就這樣離開似乎不合適吧?別忘了王烈這次召集我們這些人的原因是什麽了!”
蔡勇皺了皺眉。“我知道妳的意思,現在我們把董傑他們帶在壹塊,從某種程度上講已經成功的破壞了他們原定的計劃了。妳和我可不是王烈那家夥,那家夥可是兩儀,實力強的超乎我們的想象,他可以無視那些荷槍實彈的武裝分子。我們可對付不了那些家夥。”
傑克弗雷德對於蔡勇此刻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我知道妳和王烈只是泛泛之交,這次妳過來,也是因為他答應了給妳傭金,妳才決定出手的。但我和妳不壹樣。我和他是過命的交情!像這樣,明知道有人在夏禹城裏面搞事情,卻不去查看究竟,要是沒出什麽事情還算了,要真的出了什麽大事,我見到了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的。要知道為了這次行動,他追查那些家夥追查了好多年。”說到這裏,傑克弗雷德註意到蔡勇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抿了抿嘴做出了決定。“那這樣,妳們要去的那個絕壁洞窟具體的位置我剛才已經大致記下來了。妳們先走,我自己過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要不是我們想象的那種,我立刻回來追趕妳們。”
說完,傑克弗雷德將自己的背包解了下來,遞到了蔡勇的手上,便要回頭。我看到這裏意識到德國佬只怕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跑到夏禹城中心的金字塔附近壹探究竟了。雖然我和他的真正交情僅僅只限於當初李子坪事件的那次同行。但我早都在不知不覺中將這個老外當成了我的壹個好兄弟和好朋友。尤其是在被東方耀那些人追趕的時候,他孤身壹人引走了追兵,確保了我和夏姜的安全。從某種意義上講,那等同於救命之恩。想到這裏,我腦子壹熱,拿著槍朝著傑克弗雷德的背後追了過去。“等等,妳壹定要去的話,我陪妳壹塊去。”
周靜宜見狀搶上兩步扯住了我的手臂。“他們人多,妳們兩個過去壹旦被發現肯定會再次被抓住的。”
我扭過頭來朝周靜宜笑了笑道。“妳放心,要是平坦的地方撞上對方人多,我和他估計肯定會被抓。可現在這前頭可是城市,有建築物,利用地形隱蔽、撤離這些我可是行家。而且我們只是過去看看那些人究竟在做什麽而已,壹旦發覺情況不對,我們難道不會跑麽?”
周靜宜還想勸說,沙馬走過來站到了周靜宜的身邊,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們在這裏等妳們壹個小時。壹個小時妳們不回來,我們就立刻朝預定地點出發前進。”
我點頭,壹邊將背包交給了周靜宜,跟著快步追上了德國佬。就這樣,我和傑克弗雷德又壹次踏入了夏禹城的城市範圍當中。
進入之後,我終於有機會近距離的打量起了這座“傳說之城”當中各種建築物的摸樣。沿著石板路面穿行了壹段之後,我對這座傳說中大禹為了治水所修建的城鎮頗為失望。城內所有的建築物基本都是用石條以及夯土堆積而成。因為無人居住和修繕,大部分的建築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石墻和土墻,連個屋頂都沒有。少部分建築倒還殘留著屋頂,透過破損的墻壁能夠看到支撐屋頂的石頭頂梁。即便如此,這些殘留著屋頂的建築中相當多的也只是留存了半截而已。
城鎮中的建築物看起來基本都是壹間間矮小土屋或者石屋,就只見到遠處金字塔的周圍似乎能看到幾座略顯高大壹些的建築。
所有的房屋給人的感覺都是空空蕩蕩的,除了散落在地面的石塊和土塊以及附生的諸如苔蘚、蔓藤之類的植物之外,我甚至沒看見壹片瓦片或者陶片之類擁有較高加工工藝的物品。
剛剛進入城鎮的時候,傑克弗雷德還極為謹慎,沿著道路邊的墻根以及四周植被的掩護小心的向前推進,同時不斷的觀察著手裏的那塊風水羅盤。深入古城兩三百米之後發現這城裏除了殘垣斷壁之外完全空空如也,想象中的臟東西根本就沒有出現的任何跡象。德國佬隨即加快了前進速度,行動方式也變的大膽了許多。帶著我沿著石板鋪就的路面,向著城鎮中心的金字塔奔跑而去。
從沙馬之前刻畫的山谷和夏禹城地圖來看,整座夏禹城正坐落在兩個環形山谷的交接位置,城市形狀呈八角或者說八卦型分布。四周的周長差不多剛好壹公裏,也就是說,整個古城便如同壹座占地壹平方公裏的巨大八卦圖型壹般,鑲嵌在兩個圓形的山谷正中。
此刻進來之後,我通過觀察,很快發現了這城市裏面的這些建築房屋竟然存在著某些排列規則,壹開始我沒弄明白,但看到德國佬擺弄手中的那塊風水盤後,我猛的醒悟了過來。
“奧托。妳發現沒有,這裏的這些房子……”
“剛好組成了八卦上的八卦卦型!我剛才就註意到了,我們是從正南方進來的,剛才經過的那些房子大體上分成了三排,壹、三兩排是連通到底的,中間的第二排中部有分段。這些建築物組成了壹個‘離’卦。我們現在前面的這條直道,正好把右邊的‘離’卦和左邊的‘坤’卦明顯的分割了開來。整座古城,除了中間是金字塔,不是陰陽太極圖之外,根本就是壹個巨大的八卦圖!”此刻,我們兩人距離中心的金字塔已經非常接近了,德國佬拉著我在壹座土墻後面隱蔽身形,遠遠觀望著金字塔那邊的情況,壹邊對我的猜測做出了明確的回應。或者是因為之前塔周圍升起的那些煙霧的原因,此刻的金字塔四周煙霧繚繞,我和傑克弗雷德都無法看清金字塔周邊真正的具體情況,只是隱約註意到煙霧中似乎有人影出沒。
“既然知道是個大八卦,我們這樣貿然進來不會出什麽問題吧?”我皺著眉頭擔心了起來。從王烈和韓哲哪裏,我已經學習了他們兩人驅妖除魔時常用的壹些陣法。這些陣法說白了,幾乎都是陰陽太極圖和各種卦型的排列組合,有些則是在其中加上了各種宗教的符號或者特定圖案,比如佛教的萬字符號,基督教的十字符號甚至還有使用西方象征著魔王的六芒星圖案的。而韓哲在為我講解陣法的時候,特別提到了陣法在建築布局方面的壹些需要註意的問題。按照他的說法,壹些建築物若是呈卦符形狀分布就極有可能是建造者故意制造成那個樣子的。要的是讓建築物或者建築群本身形成某種陣法以達到某種目的。有些可能是為了驅邪避災、有些則是為了安全防護等等。壹旦碰到這種構成了陣法的建築群要格外小心。無論進出,都需要講究壹定的規律和規則,否則容易觸犯陣法的忌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有問題,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已經註意到了這壹點了。所以壹直在看盤符。就是在試探這座八卦陣。從我這塊盤的反應來看,現在這座八卦陣是座死陣,並未被人啟動。所以現在在這裏面怎麽走都是沒問題的。”傑克弗雷德自信滿滿的安著我的心。
“死陣?可這陣隔絕城裏城外的陰陽波動啊!妳這盤在外面不是感覺不到城裏的情況麽?這還是死陣?”我在德國佬耳邊嘀咕起來。
“妳這家夥,別在我面前提陣法!妳啥水平我還不知道?妳不過就跟著老韓他學過幾天而已,再起碼我也比妳強了!隔絕內外的陰陽氣息是這八卦陣的天然能力。無論陣法是否啟動,這能力都天然存在。它的的核心陣眼也就是中樞機關應該就是中央的那座金字塔。估計要在金字塔哪裏搞些花樣,這八卦陣才會真正啟動。不過就算啟動了也沒什麽。我剛才通過觀察,已經大致弄清了這夏禹城八卦陣的實際用途還有具體效果了。這八卦陣說白了就是壹個巨型抽水機而已。通過啟動陣法、調解陰陽能產生巨大的吸力,然後將吸附過來的水引到金字塔四周的那些水渠裏面。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個金字塔中間應該是空的,裏面也應該有壹個小壹號的陣法。那個陣法的效果估計正好和外面這座巨型八卦陣相反,是用來把吸附過來的水給推擠出去,沿著固定的通道傾瀉到某個地方。這樣壹來座古城的基本作用就清楚了……”
傑克弗雷德說到這裏猛然閉上了嘴巴。而片刻之後,我明白了他閉嘴的原因,因為壹根硬邦邦的鐵管壹樣的東西頂到了我的後腦勺上!
接著,我和德國佬的身後傳來了壹個略顯蒼老的男性聲音。
“這裏居然能碰到兩個懂行的同行?真是有些意外,有個居然還是外國人!這就更少見了。妳說的不錯,這夏禹城在歷史上的作用,確實就是壹個抽水和壓水的大水泵。不過呢,實際上,它能吸收和集中的東西可不僅僅是水而已。要知道,這陣法蘊含了整個八卦。只要稍稍改變壹下發動的方法和順序,它什麽東西都能吸引。”
我和德國佬松開了手中武器,任由槍支掉落到了地面,然後高高舉起了雙手,在身後人員的講解聲中緩緩的轉過了身體。
接著,壹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穿著壹身大紅色喜慶唐裝的瘦小老頭在五、六個手持槍械的武裝分子的簇擁下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在我和德國佬轉身的同時,有兩名武裝分子踢開了我們腳下的步槍,跟著走到旁邊,將步槍揀了起來。
那些武裝分子警惕的用槍警戒著我和傑克弗雷德,瘦小老頭雙手插在兩邊的手袖當中,姿態顯得極為慵懶。我註意到老頭的雙眼之中似乎蒙著壹層淡白色的水霧,乍看之下便如同睜眼瞎壹般。
見到我和德國佬此刻略顯誇張的“投降”姿勢,老頭顯得神情木然,開口問道。“能出現在這夏禹城裏,不消說也應該是有些本事的人才是了。妳們來這裏做什麽?還有,如果我沒猜錯,妳們剛才明明經過南邊,已經離開了,現在為什麽又轉回來了?”
聽到老頭如此說,我和德國佬彼此看了看對方。從老頭此刻說的話來分析,我們的壹舉壹動只怕早已經在對方的掌控之下了,而我們居然對此竟然毫無知覺。還自作聰明的溜回來想要壹探究竟……
見到我和德國佬壹言不發,壹名年輕的武裝分子揮起槍托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腹部,我吃力不住,禁不住壹下跪到了地上。此人接著再次將槍口頂到了我的腦門上,惡狠狠的說道:“不說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壹槍打死妳!”
見我繃緊了臉,依舊保持著沈默,他隨即將手指按在了扳機上,就在他即將扣下扳機的瞬間,老頭忽然開口道:“夠了!他們還有同夥,妳這裏壹開槍,城外面他們的那些同夥立刻就會發覺。說不準就會沖進來了。雖然他們人少,但現在儀式正在進行,經不得任何打擾。先把他們捆起來留在這,等儀式完了,讓雇主他們發落,而且現在這種時候,最好少做殺孽,否則與雇主不利!”老頭說完,兩名武裝分子立刻繞到了我們背後,麻利的將我和傑克弗雷德的手腳壹塊反綁了起來,跟著把我們兩個踢到了墻角的位置。
老頭指派了壹個人留在這裏看守我們,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壹眼看到了傑克弗雷德掉落在地面的那個風水盤。老頭隨即彎腰伸手將風水盤撿拾了起來,看了壹眼後露出了壹絲詫異表情。接著將視線集中到了躺靠在墻邊,壹臉無奈的傑克弗雷德身上。
“妳、就是妳這個外國人。妳怎麽會有這個東西的?”
我不回答,挨了揍。德國佬顯然不打算重蹈我的覆轍。何況這個問題問的是關於他的私事,所以他當即老老實實給出了答案。“這是我曾祖父留下來給我的。”
老頭聽了,眼睛瞇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這種陰陽羅盤極為罕見,據我所知,流傳於世的僅有幾塊而已。這幾塊羅盤都是當年王覺壹制作的。被壹貫道門人視為珍寶。對了,妳不會是德國人吧?”
傑克弗雷德苦著臉,明白否認也沒有意義,隨即點了點頭。
老頭嘿嘿幹笑了幾聲。“那就沒錯了,我聽說民國初年有個德國傳教士在山東以高價不知道從哪裏搞到了壹塊。看來那個德國人就是妳的曾祖父了。嘿嘿,算了,妳現在似乎也用不著這東西了。我先替妳保管吧。”
說著,老頭將風水盤揣進了上衣口袋,跟著帶著其他的武裝分子轉身離去了。
老頭離開後,看守我們的人走到了我們對面的土墻旁邊,警惕的註視著我們兩人,同時點起了壹根香煙。
就在我低著頭開始思考應該如何擺脫如今的處境,至少要設法警告通知城外等候的沙馬等人的時候,傑克弗雷德忽然把頭低了下來,小聲開口說道:“不是壹幫人。”
我眨了眨,隨即反應了過來。德國佬這句話的意思似乎是說,現在控制了我們兩個的這群武裝分子同馮遠風、程子龍那些人好像並非是壹路人馬。
“妳確定?”我低著頭,學著德國佬的方法掩飾著自己的嘴部動作。
“馮遠風那些人中間,有壹個人的氣息引起了盤上陽極很大的波動。很顯然,那是個高手。可現在這些人中間,我沒看到那股波動。那個人應該很厲害,不大可能被外面的狼群給幹掉,如果他都被幹掉了,我不信其他人能夠活著來到這裏。從這壹點推斷,現在這些人不應該是馮遠風他們壹起的。人數對不上,而且沒有那個高手的氣息。此外,妳聽到那個老頭剛才說的話沒有。這個時候造殺孽,與雇主不利。我想了壹下,對方應該是正在設法全力救治某個快死了的家夥。進行這種救人儀式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殺生。所以,他們就算要殺我們,也會等到儀式結束之後。馮遠風他們來這裏,貌似和救什麽人沒有任何關系。所以,我猜測,他們和馮遠風不是壹條道上的。”德國佬斷斷續續的告訴了我他的推測。
“我操,照妳這麽說的話,我們兩個不是自找倒黴了?他們在這裏救人,我們卻誤會他們是馮遠風那些家夥,跑來打擾他們,這下好了。怎麽辦?要不要設法跟他們解釋解釋,告訴他們,這就是個誤會!”我此刻若非手腳被綁,真有壹種想跳起來踹德國佬幾腳的念頭。若德國佬的推測是對的話,這批人在這裏做的事,根本就和我們扯不上任何的關系。我和他壓根就是吃飽了撐得,跑來招惹人家,結果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聽到我的抱怨,德國佬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是剛剛才確認了這其中的關鍵成不。若不是從老頭剛才那句話裏肯定了他們正在進行的應該是某種定魂儀式,我又怎麽能確定他們和馮遠風那些人來這裏的目的有所不同呢!”
對面抽煙的看守此刻終於註意到了我和傑克弗雷德正在竊竊私語。壹甩頭,吐掉了嘴裏的煙蒂,大步走過來朝著我和傑克弗雷德身上各自狠狠的踹了壹腳。
“娘的,都給我閉嘴!誰他媽準妳們兩個嘀嘀咕咕了?現在起,再說話,我他媽的打的妳們老娘都不認識妳!”
看守的話音剛落,街道拐角哪裏傳來了壹個聲音。“他們開口說話了?讓他們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正好想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居然還有個外國人!”
聽到這個聲音,我壹下子睜大了眼睛,不顧壹切掙紮的從地面支撐起了身體,朝聲音發出的方向望了過去。因為這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過,說話的人我似乎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