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暗箭難防

　　“不順路。”
　　葉飄零回應得頗為冷淡，叫林夢曇的微笑當即僵在臉上。
　　霍掌櫃抓住馬韁，遞上壹個字條，陪笑道：“孟總管這些天不在陰負堂總舵，而是到了這兒。稍稍拐個幾十裏而已，妳就送她壹程吧。”
　　“為何？”
　　“她是百花閣副閣主衛香馨的親傳弟子，如今百花閣閣主閉關修行，副閣主代管事務，若她所求不假，這的確是該咱們出手管的事。再者說……”霍掌櫃摩挲著下巴，聲音放輕，“能將百花閣的路子納入，多出來的可不是幾雙耳目這麽簡單。咱們不覬覦，也有別人要惦記。妳說對不對？”
　　葉飄零微微皺眉，道：“與我何幹。此地沒多余人手了麽？執明堂下屬的舵主，在這兒的是誰？”
　　霍總管湊近探頭，陪笑道：“是任二笑，任舵主。他大哥任壹笑前些日子到訪，說是他家小妹開罪了什麽人，告假去了，至今未歸。”
　　葉飄零面現不豫，道：“我知道妳二人是同鄉，但正當用人的時候，她去為自家妹子報仇？”
　　霍鋒拍拍身上灰衣，躬身長揖，肅容道：“葉兄弟教訓的是，下月面見孟總管，我必自請責罰。若有需要，我走壹趟神君堂便是。”
　　“犯不著內三堂處理。”葉飄零道，“既然無人，我走這壹趟。妳盯好藍家，莫要再惹出其他事非。等人手充足，再做打算。”
　　“是。金戟堂來了壹個舵主，這幾天便到。百花閣的事兒，有勞葉兄弟了。”
　　“先看孟總管怎麽說。”他瞥壹眼林夢曇，道，“走。”
　　駱雨湖知道主君不悅，乖巧閉嘴，什麽也不問，只靠著他胸膛，默默坐穩。
　　林夢曇眼神頗有幾分得意，朱唇微翹，勒馬調頭，嬌叱道：“走！勞煩葉少俠帶路咯。”
　　兩騎出城，依著新定的路線，先從驛道向東。
　　雖說不過幾十裏路，但葉飄零馬上有二人，不便飛馳，他又愛惜坐騎，不肯耗蹄竭力，那黃驃馬噠噠徐行，倒像是帶家眷出來遊山玩水的富戶。
　　林夢曇胯下白馬是從如意樓借的，膘肥體壯頗為精悍，跟著那黃驃馬緩緩溜達，頗有不悅，時不時便躁動壹番。
　　她猶豫幾次，終於忍不住催促道：“葉少俠，妳既不願與我同行，離了城門壹句話都不肯跟我說，為何不快些將我送到，甩開我這麻煩？”
　　她身段修美容姿妍麗，嫣然壹笑能讓男子絲絲流甜，心如沁蜜。她自問為了這段行程，還百忙之中修眉描目，略施脂粉，卻好似將壹張熱騰騰羞答答的粉面，貼在了涼冰冰硬邦邦的屁股上，如何不心裏有氣。
　　葉飄零的臉，卻依舊如同用三九天的山巖雕就而成，絲毫不為所動，“當慢的時候快，等當快的時候，就快不起來。”
　　“都已經上了驛道，這還不是當快的時候？”
　　“不是。”
　　“為何？這壹馬平川的通途，難道不好走麽？”林夢曇知道這男人她開罪不起，可心裏那股郁結實在是越脹越大，憋得她雙乳都隱隱作痛，不帶著嘲弄大聲問出來，怕是忍不到這路走完，“等進了山地，道路陡峭，反而該策馬揚鞭不成？”
　　“地勢坦蕩，便沒有埋伏。”葉飄零冷冷道，“妳割開藍夫人的鼻子，徹夜未歸，又早早打扮妥當騎著白馬等在城門，妳莫不是覺得，藥紅薇和她背後的主使，都是和妳壹般的傻子？”
　　林夢曇眼珠轉了轉，強撐道：“可出了城門，路有不知多少條，他們豈能知道我要往何處去？萬壹是從後面追來，妳這樣磨磨蹭蹭，不是正落了他們下懷？”
　　“若從後面追來倒好，壹劍壹個殺了便是。”葉飄零望向前方影影綽綽的起伏群山，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林夢曇被他說的心裏隱隱發毛，“這青天白日的，他們……能如此膽大包天？”
　　葉飄零嗤笑壹聲，道：“山裏的土匪也不會深更半夜出來劫道。”
　　“他們又不是土匪。”
　　“那妳覺得，他們比土匪怕事？”
　　“我……”林夢曇眉心壹蹙，氣哼哼道，“好，好好好，都聽妳的，妳是老江湖，我是初出茅廬的毛丫頭，妳不嫌我在身邊跟著煩，隨妳。”
　　葉飄零淡淡道：“妳少聒噪些就是。”
　　她氣得雙腿壹夾，那白馬以為可以放開蹄子，歡呼壹聲撒腿狂奔。她趕忙又將馬韁提起，無奈騎術不精，折騰出壹頭微汗，才遠遠等在數十丈外。
　　見她神情尷尬，駱雨湖心生不忍，主動搭話道：“林姐姐此前不常騎馬？”
　　林夢曇頗為狼狽別開臉去，猶豫片刻，道：“練過，只是練得不多。”
　　“妳們闖蕩江湖，不要練好騎術的麽？”
　　她抿了抿唇，道：“琴棋書畫刺繡女紅三從四德都要學些，還要練武調藥，哪來的許多時間面面俱到。”
　　駱雨湖驚訝道：“妳們……連三從四德也要學的？”
　　林夢曇神情苦澀，譏誚道：“妳當江湖門派的男人，都想娶壹個跟著闖蕩的俠侶麽？”
　　“不、不是麽？”
　　“自然不是。”她唇角微撇，眸子壹轉，道，“我們百花閣壹年少說要嫁出十來個正當年的女弟子，月月喝喜酒。那些最容易嫁出去，還嫁得好的，都是乖巧聽話壹副大家閨秀模樣的。出嫁的師姐前輩，能跟著夫君壹起走江湖的，十個裏也沒有壹個。”
　　她拍拍馬鞍，憤憤不平道：“我將騎術練得那麽精，能有何用？回頭大腿粗了，起了繭子，不討夫家喜歡，我下半生的日子，該靠誰過？”
　　駱雨湖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她向往江湖，便是因為她以為那裏有壹種她不曾經歷過的自由生活，可以策馬奔騰，仗劍行俠，打抱不平，不必將壹生拘束在小小的閨房中，相夫教子，直至油盡燈枯。
　　葉飄零並未禁止她拋頭露面，還悉心指點她武功，叫她突飛猛進壹日千裏。她還當，江湖男子大多如此。
　　原來，自家主君，才是異類麽？
　　仔細想想，江湖人的確總說不拘小節，但對待女子算不算小節，可沒人提過。
　　怕是不算的。
　　禮教之中女子需守的規矩壹大堆，大都不止“小節”，如她這般沒名沒分就自薦枕席的失貞蕩婦，在祠堂口殺了，也沒衙門會管。
　　而江湖人眼裏，只有強弱，武功高強名門出身，如那燕逐雪壹般，便是女俠，值得高看壹眼的座上賓。
　　而弱小無力，如她臥虎山莊家中大大小小的女眷丫鬟，便只是壹些可以肆意淩辱虐殺的玩物。
　　連做“小節”的資格，怕是都沒有。
　　見駱雨湖神情郁郁，林夢曇偷瞄葉飄零壹眼，心下略感後悔。她終究是求人辦事的，得罪了正主，再惹人家寵妾不開心，真遇上什麽事，被他丟下都是理所當然。
　　她略壹尋思，擠出笑臉，柔聲道：“駱妹妹又不必擔心這個，葉公子總將妳帶在身邊，出門都共乘壹騎，壹看就是不那麽迂腐的男人。他這般疼愛妳，妳的命啊，已好過天下至少九成女子咯。”
　　駱雨湖並不否認，“能遇到主君，本就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若不是他，我早已成了被歹徒淫辱蹂躪後殺死的壹具腐屍。”
　　林夢曇心中好奇，便問起了臥虎山莊慘案的詳細情景。
　　如今駱雨湖心中平靜，仇恨已埋進深處，紮根等待發芽，倒也不做隱瞞忽略，只將和秘密有關的細節不表，其余均說給她聽。
　　胡夫人是百花閣出嫁弟子，聽到她具體死狀之淒慘，和生前多半禁受過的拷問羞辱，林夢曇神情哀戚，禁不住扭頭擡手，以掌心輕輕抹了抹眼角。
　　兩個年輕姑娘輕聲細語，嗒嗒啼聲總算沒那麽令人煩躁，不多時，林木漸密，蟬鳴四起，官道起坡，路面也狹窄了不少，葉飄零左右壹望，沈聲道，“都留神些，莫只顧著閑談。”
　　說的雖是“都”留神些，可駱雨湖在他懷中，有他護住，林夢曇神情壹黯，只得抖擻精神，凝神打量周遭。
　　繃著心神過了這片幽靜林子，沒遇到埋伏，還與個駕馬車的商販交錯而過，她略壹思忖，叫住那人，柔聲問了問前方路途情況。
　　不論在哪兒，好看的姑娘總歸會吃香些。按那人所說，前面岔道往北轉進山，好走不好走他也不知道，繼續東行，就是他的來路，好走得很，只是入谷後兩側高地陡峭，偶有野獸行走，踩踏土石落下，要提防驚馬。
　　林夢曇暗暗松了口氣，只要道路平坦，真遇到情況，白馬疾馳，總不會比旁邊騎著兩人的黃驃馬更慢。
　　約莫壹刻功夫，二騎馬蹄踏過岔口。進山那條路被落在身後不久，兩側土石漸高，夯實的路面依舊平整，但很快就被擋住陽光，灌木花草隨風搖曳，沙沙輕響，莫名透出壹股陰森。
　　葉飄零左臂壹攬，環著駱雨湖腰身緊了壹緊。
　　駱雨湖立刻擡起壹手抓住馬韁，挪挪臀腿，腰背緊繃，做好準備。
　　他眼中閃過壹絲笑意，跟著忽然道：“林姑娘，放馬快跑，這谷地不宜久留！”
　　話音未落，他提韁夾腿，壹踢馬腹，坐騎嘶鳴壹聲，揚蹄疾奔。
　　林夢曇反應不慢，胯下坐騎也早就踱得不耐。她才嬌叱出聲，白馬便猛壹噴鼻，狂追而去。
　　揚塵須臾，白馬便超到了對手之前，鬃毛飄飛，頗為得意，跑得越發出力。
　　葉飄零擡頭左右打量，將馬韁徹底交給駱雨湖，高聲道：“妳稍慢些，跟在我後面。”
　　林夢曇在前面扭頭笑道：“既然覺得這山谷危險，當然是早早跑出去為妙，我去前頭等妳們。”
　　說話的功夫，兩側山石上嘯聲四起，猛地鉆出十來個蒙面漢子，舉起做工精巧的手弩，探身瞄向下方。
　　葉飄零回頭壹望，果然來路遠遠起了壹道青煙，不知是誰放出的訊號。
　　林夢曇的江湖經驗不多，當即嚇得小臉兒煞白，忙往馬背壹伏，揚鞭抽打，只盼著能從弩箭下沖過去。
　　“馬鞭護頭，莫趴著亮出背心！”葉飄零沈聲喝道，手掌壹抹，數枚銅錢捏在指尖，發力打了出去，“看路，小心絆馬索！”
　　他並不擅長暗器，對手又居高臨下，數枚銅錢破風而起，不過是叫那些人略壹後退而已。
　　旋即，弩弦連響，第壹波短箭劈頭灑下。
　　駱雨湖全副心思都放在控馬上，心無旁騖。
　　葉飄零拔劍在手，叮叮幾聲，便將弩箭打落。
　　可慌了神的林夢曇哪還有這種從容，撒開馬韁也顧不得再去看路，將鞭子在頭上玩了命地轉。
　　她自己倒是被馬鞭護住平安，兩支弩箭，卻壹前壹後釘在白馬身上。
　　馬兒吃痛，高嘶壹聲狂奔，林夢曇眼見前方路上橫著壹條絆馬索，急忙去夠韁繩，可哪裏還來得及。
　　前蹄被絆，白馬悲鳴壹聲滾伏跌倒。林夢曇騎術不精，雙腳壹時間竟甩不開馬鐙，慘叫壹聲跟著坐騎壹起摔在路邊。
　　轉眼黃驃馬奔至，葉飄零彎腰揮劍，將絆馬索斬斷，跟著飛身而起，足尖在馬鞍上壹點，道：“慢些，等我救人！”
　　駱雨湖狠狠勒停坐騎，扭頭望向上方，小指鉤緊劍韁，隨時準備防身。
　　伏擊之人的手弩威力平平，戰場上難以破甲，軍中極少配備，遠遠望去做工精致，又不像是尋常木匠能做出的貨色，來路著實令人生疑。
　　但此時第二輪弩箭已經上好，葉飄零沒空細想，壹個箭步沖向林夢曇，喝道：“過來！”
　　她壹只腳被壓在下面，白馬吃痛亂挺，碾得她連聲悶哼，聽到葉飄零的話，才意識到弩箭還在上頭瞄著她，霎時間萬念俱灰，竟楞了壹霎。
　　但這壹霎之間，求生意念打心底爆發出來，她咬牙摸出防身匕首，向著白馬壹捅，趁它疼得往另壹側挺身，狠狠壹蹬馬背，強行抽出腿來。
　　足踝扭傷，所幸骨頭沒斷。
　　這時，上方弩弦連響，飛箭全數向著她灑落過來。
　　林夢曇尖叫壹聲，雙手撐地，強拖著身子往前爬出半尺。
　　葉飄零飛身趕到，長劍壹掃，磕飛數支弩箭，僅余三支劍身長度不及，沒能觸到。
　　其中兩支釘在她雙腿中間地上，剩下那支本該命中她後心，卻被那半尺救了性命，刺入到半邊豐潤臀峰。
　　宛如壹個被巨陽嫖客開苞的小清倌，林夢曇尖叫壹聲，淚眼盈盈。
　　可她沒想到，殺人的那些不憐香惜玉，來救人的這個，也好不到哪兒去。
　　葉飄零打落弩箭，彎腰抓住她的後領，往自己身邊壹拖，跟著換手提起腰帶，真氣運轉擰身壹甩，揮劍斬斷臀後箭尾同時，竟將她低喝壹聲扔了出去！
　　這壹下淩空飛出近兩丈，眼見黃驃馬就在下落之處，林夢曇哭喪著臉百般不願，還是不得不扭腰開腿，強使身法坐下。
　　駱雨湖毫不猶豫轉頭打馬，也不看身後的人坐穩了沒。
　　林夢曇本想靠大腿發力穩住身子，馬兒壹沖，失去平衡，驚叫壹聲抓住駱雨湖肩膀，終究還是壹屁股坐了下去。
　　“啊——！”
　　半截弩箭還戳在屁股蛋裏，這壹下坐得林夢曇眼淚噴湧而出，慘叫聲直沖雲霄。好似方才那被開苞的小清倌，又被同壹個嫖客硬戳了腚眼兒。
　　兩側山石上的蒙面人倒是識相得很，見葉飄零已殺氣騰騰，兩人壹馬也跑出了手弩可及，不知哪個呼哨壹聲，呼啦啦四散逃走，毫無半點猶豫。
　　葉飄零也不久留，壹見伏擊殺手退走，轉身便展開輕功追向谷外。
　　十余丈後壹轉彎，駱雨湖已勒停馬兒等著，而淚流滿面的林夢曇正歪著身子，手捂俏臀，滿掌殷紅。
　　葉飄零幾個起落趕到馬旁，拉開林夢曇的手，看壹眼傷口血色，道：“無毒。妳有止血藥麽？”
　　林夢曇靠在駱雨湖身上，顫巍巍從懷裏掏出壹個紙包，遞給他，抽泣道：“可……可箭頭還在裏面，收創藥怎麽能用。而且，這會兒不趕緊走，還會有敵人的吧？”
　　“敵人退了。再有埋伏，也是在前面等著，不把妳處理好，妳扭著腳，屁股冒血，要怎麽闖？”葉飄零冷冷說罷，長臂壹展，將林夢曇攔腰從馬上摟了下來，往肩上壹扛，側耳傾聽，道，“雨兒，跟著我，不好走的地方，下來牽馬。”
　　“是。”駱雨湖點頭應聲，心有余悸望了壹眼身後道路，默默跟著。
　　這谷中道路並不算長，轉彎之後不久便是壹個下坡，壹側山石隱沒，另壹側高聳成峰，變為壹條山腳通途。
　　到此，葉飄零離開驛道，也不知嗅著什麽味道，壹腳深壹腳淺走了半刻，找到了壹個勉強有些清水的池塘。
　　林夢曇早已徹底慌神，捂著血乎乎的屁股不敢言語，就那麽被他扛著，壹邊哭，壹邊扁擔似的兩頭搖晃。
　　葉飄零從不是講禮數的人。
　　他扭頭看到駱雨湖牽著馬跟到附近，沒往泥濘處來，就沖她招了招手，跟著轉身將林夢曇放在壹叢長草上，屈膝壓住她的後背，拉開她礙事的手，指頭勾住裙布便是壹扯。
　　嘶啦，弩箭釘穿的小洞便成了個巴掌大的破口，裏頭白皙臀肉染著壹片紅，正因痛不住抽動。所幸屁股上沒有什麽要命的血脈，比起打進大腿好處理得多。
　　林夢曇雙手攥著身下的草，知道這會兒不是怕羞的時候，只能面紅耳赤硬忍。
　　葉飄零要過壹柄駱雨湖的袖中短劍，先在旁邊池塘壹涮，擦凈之後，晃燃火折，將鋒銳細細烤熱。
　　“葉、葉公子，葉少俠，我……我怕痛得很，求妳……下手輕些。”
　　葉飄零回來仍用膝蓋壓住她，令駱雨湖坐在她大腿上，先撕下壹片裙布，捏成團，繞手塞進林夢曇嘴裏，“咬住，不要出聲，引來下壹個埋伏，我也救不了妳。”
　　林夢曇嗚咽著點點頭，把嘴裏臟兮兮的裙布死死咬緊。
　　葉飄零手指觸壹下劍尖試試溫度，跟著毫不猶豫壹劍刺下，切入那弩箭創口旁側。
　　論憐香惜玉，他比那些伏兵興許還要差勁些，擺弄女子緊湊挺拔的翹臀，就像在擺弄壹塊沾了血的面團。
　　傷處上下稍稍切開壹些，他二指壹分將箭創撐圓，捏住那半截斷箭，看著裏面勾肉的程度，略壹旋轉，向外拔出。
　　“唔唔唔——！”林夢曇疼得雙腳亂蹬，破口下面白膩大腿要不是駱雨湖坐著早已踢起。
　　駱雨湖趕忙運力壓住，視線不自覺落在那白臀紅口之上。
　　縱向傷處被指頭撐開，兩側粉白當中猩紅，內有肌肉染血蠕動，不知為何，竟叫她想起了臥虎山莊慘遭蹂躪而死的女子，那血肉模糊的下體。
　　她咬咬牙，猛壹晃頭，甩開那些雜念，在葉飄零的指示下迅速用清水沖洗掉傷口血汙，用手帕擦凈，把紙包中的收創藥粉混水成膏，捏住皮肉塗抹黏合，最後用布條斜斜繞過大腿和胯，打結勒住。
　　林夢曇已經疼出了壹身大汗，小衣溻濕，外衫都有了水痕。
　　但葉飄零還沒結束。
　　趁她嘴裏還咬著布喊不出聲，他邁步到她扭傷那條腿邊，蹲下抓住足踝，真氣壹探找到骨節錯位處，嘎巴壹扭，擰回原位。
　　林夢曇痛得昂頭挺背，雙手把草都拽下壹團，捏出壹股綠汁，額頭青筋跳動，半晌才緩過鼻息，虛脫般癱軟下來。
　　葉飄零擦壹擦短劍，還給駱雨湖，站起道：“走，妳們兩個騎馬，我跟著。”
　　林夢曇擦擦眼淚，側身撫摸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臀尖，道：“我……這還怎麽騎馬？”
　　“忍著騎，大腿發力，總比走路好受些。遇到危險，我能用輕功跟妳們壹起加速。沒時間了，快些。”他將壹條衣袖割斷扯下，“雨兒，給她綁在屁股上，免得她學多了禮數，怕羞。”
　　林夢曇掙紮爬起，壹瘸壹拐扶樹站定，心裏又是感激又是惱火，道：“按禮數，我屁股被妳摸過，人就是妳的了。”
　　葉飄零將劍拿穩，道：“雨兒幫妳上藥，摸得更多，妳姑且算是她的好了。路都走不穩，我要來何用。”
　　說著，他話鋒壹轉，殺氣四溢，邁上壹步，冷冷道：“聽夠了麽？”
　　遠遠樹後，傳來壹聲輕笑，跟著踱出壹個闊面紅臉、體格壯碩的漢子，上衣緊繃，幾乎束不住其中盤結筋肉，右手握著壹把闊背大刀，烏沈沈仿佛凝滿了血。
　　“我也怕看到那姑娘屁股，按禮數，得跟妳壹人分壹半。這水靈靈的小妹，從當中劈開，可是大大不美。”
　　葉飄零望著他手中分外厚重的刀，和刀背近柄處的復雜陰紋，道：“彭氏？”
　　來人壹笑，提刀抱拳，道：“彭異，天道掌旗。來請這位林姑娘走壹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