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踏破鐵鞋無覓處

　　周壹早上，肖開元就收到了Ada的短信：我媽媽說讓妳周六來我家，她問我妳想吃什麽。
　　肖開元回：我想吃妳。
　　Ada回：去死，說真的呢。
　　肖開元回：只要是媽媽做的，我都愛吃。
　　人生中第壹次要見準丈母娘，肖開元又有點興奮。肖開元心想：千萬別把Ada這項目做砸了。以前還只是工作責任心讓自己在這項目上拼命，現在又多了壹份Ada的期待，要是自己把這個項目做砸了，以後在Ada面前顏面何存？
　　周壹，肖開元帶著手下又把身邊的人聯系了壹遍。基本沒什麽進展，但是得出了壹個結論：由於ABAB軟件采購金額巨大，都是需要總裝備部經手。所以，不聯系到解放軍總裝備部的相關負責人員就沒有任何意義。
　　周二，肖開元又帶著手下的人挨個打電話問身邊的朋友是否有認識解放軍總裝備部的。這壹天下來，還是沒任何進展。張青、何華華倆人都已經完全放棄了，消極怠工了。只有李月還在滿是激情的打電話，連馮然也由於已經把身邊的朋友聯系完了壹遍，沒法再打電話聯系了。也不怪馮然他們幾個，最近壹個禮拜，肖開元和手下的這幾個人已經跟身邊的朋友都至少打過兩個電話，開始問人家是否有認識做ABAB軟件的，後來又問人家是否認識軍方的人。這電話如果再打下去，朋友估計都該怒了。
　　周三早上，還在堅持打電話的只剩下了肖開元和李月，不過他倆的電話也打得不多了，因為，該聯系的，已經都聯系得差不多了。但肖開元和李月這倆人，還真都有點幹“傳銷”的勁頭，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中午，駱三郎過來溜達了壹圈，問肖開元：“怎麽樣啊？”
　　“還沒聯系上相關負責人。”
　　“沒事兒，別急，到了今天下午下班前再聯系不上的話，那我們就用競爭對手的信息和他們交換，軍方的采購慢慢來，咱們還有20多天的時間呢。”
　　“恩！”
　　雖然肖開元還在努力的打著電話，但他也知道，希望太渺茫。
　　起身準備出去吃飯的何華華說：“我早就說了，這樣做肯定沒什麽效果。Eric，妳下午也別打電話了，沒用。”
　　看著何華華那有幾分輕蔑還有幾分得意的表情，肖開元從心底冒出壹股邪火：我拼了命，也得多少幹出點成績來！午飯不吃了，就坐在辦公室打電話！
　　這就是人生態度的不同，肖開元在遇到冷眼的時候，從來就不是想反唇相譏或者自己生悶氣，而是會讓自己的鬥誌更加旺盛，爭取讓對方閉嘴。
　　肖開元冷靜了下來，又翻了壹遍名片夾，又查了壹遍手機上的電話本，他這樣做目的有二：
　　1、找出那些還沒能徹底聯系“透”的朋友，再打壹遍電話。
　　2、找出那些自己的名片夾和手機電話本上之前根本不好意思聯系的朋友，厚著臉皮，打電話。
　　肖開元本來是個靦腆內向的人，換在平時，有些人他根本就不好意思聯系，比如他的那些債主。但是今天不同，肖開元拼了！誰的電話他都敢打！
　　“妳好，最近忙嗎？”肖開元居然連他賭球時的後莊的電話都打了。
　　“不忙，找我有事兒嗎？”
　　“妳認識解放軍總裝備部的人嗎？”
　　“解放軍總裝備部？哈哈！解放軍？我怎麽會認識那裏的人。”
　　“啊，不認識啊，那好吧。不好意思啊。”
　　“對了，妳那球帳從下個月開始應該還我了吧！”
　　“恩，啊，對，咱們這個事兒，改天再說吧，我現在忙著呢。”
　　肖開元給他的20、30個大小債主挨個打了電話，連放他高利貸的電話都打了。他是真瘋了。
　　可是，肖開元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肖開元再次拿起手機看時間時，發現已經是下午3：30了，再有倆小時沒效果，他只能接受何華華再次對他白眼了。
　　這時，肖開元的手機翻到了壹個名字：湯喬喬。
　　湯喬喬就是那個他唯壹壹個在飛機上認識的姑娘，也就是那個主動要了他名片但回頭就忘了他是誰的那個北京貧嘴妞。其實這個名字在肖開元這幾天打電話的過程中已經出現了無數次，但是肖開元實在是沒能厚下臉皮給她打電話，因為挺他知道，湯喬喬可能又忘了他是誰了。
　　肖開元咬了咬牙，拿起座機按照手機上的號碼就撥了過去。
　　“妳好，湯喬喬嗎？我是肖開元……”
　　“誰？”
　　“就是那次，在虹橋壹起上飛機，妳留了我名片的那個，就是那個在北京問妳咖啡館那個。”
　　“啊！我想起來了，妳是PPT！”湯喬喬居然還真想起來了，而且她壓根就沒記住肖開元的名字，就記住了肖開元會做PPT。
　　“啊？！啊！對，對，對，我是PPT！”肖開元只能接受自己被命名為PPT這個事實了。
　　“妳又來北京了？又要問咖啡館？哎呀，不對，妳這是上海的電話號碼。”湯喬喬開始自言自語了，她連自言自語都那麽滔滔不絕。
　　“沒，我在上海呢！”
　　“那妳找我有什麽事兒？莫非想主動幫我做PPT？可是我暫時不需要啊……”
　　“不是，我是有問題想請教妳。”
　　“請教我？哈哈，什麽事兒，快說吧！”
　　肖開元發現了，跟湯喬喬說話必須得搶著說，否則她廢話太多。
　　“是這樣，妳認識解放軍總裝備部的嗎？”
　　“認識啊！幹嘛？”
　　“妳真認識啊？”
　　“廢話！總裝的又怎麽了？總參、總政、總後的，我全認識！”
　　“啊，那太好了！妳認識的總裝的那個，是什麽級別的啊？”
　　“什麽叫什麽級別的啊？我什麽級別的都認識！從列兵到少校，從少校到少將，我全認識！”
　　“啊？”
　　肖開元激動得差點沒站起來。
　　“啊什麽啊？我從小就在部隊大院兒裏長大的，認識個總裝的又怎麽了？”
　　肖開元自我平靜了壹下，心想：都說北京人壹聊起來各個都像是剛開完政治局擴大會議似的，此話果然非虛。再加上此前湯喬喬在虹橋機場還自稱小學時寫作文上過北京電視臺，所以很有可能湯喬喬是在順口開玩笑。
　　“妳真的認識總裝的？”肖開元問。
　　“不是我就納悶了，認識個總裝的怎麽了？有那麽需要質疑嗎？總裝的怎麽了？妳知道XXX元帥嗎？”
　　“知道啊！他老人家不是前兩年去世了嗎？妳連他老人家都認識？”
　　“嗨，也不能說認識，小時候我們都壹個院兒的，我按過幾次他家的門鈴兒，按完就跑，這算認識嗎？妳還別說，他家那衛兵特負責，有人按門鈴他肯定跑出來開門……”
　　雖然湯喬喬又開始沒完沒了的貧了，但是肖開元真相信了湯喬喬的確是認識總裝的人。
　　“啊！妳按過他家門鈴，那……那也算認識。我現在可真有事兒可能要麻煩妳。”
　　“啥事兒。”
　　“我們現在在做壹個軟件的研究項目，需要了解壹下總裝近期可能的采購需求以及以往的應用情況？”
　　“妳要刺探軍事機密？！”湯喬喬的語調驟然升高，看樣子這從小生長在部隊大院的姑娘警惕性極高。
　　“哎呀，這算什麽軍事機密啊，這連市場機密都不算！軍方每次采購都是向公開向社會招標的，只不過我們壹直聯系不上軍方的人，不知道他們對這ABAB軟件有什麽看法。妳不是認識總裝的人嗎？我就想讓妳幫忙介紹壹下，不管他是不是負責這壹塊的，人托人唄！”
　　“這真的不算軍事機密？”湯喬喬半信半疑。
　　“真的不算！不信妳問問總裝的人去！妳不是認識那麽多人嗎？這真的不算軍事機密！”肖開元急了，好不容易聯系上了壹個湯喬喬，自己還被懷疑是刺探軍事情報的。
　　“我就是隨口這麽壹問，妳怎麽就躥秧子了？”
　　“啥？”肖開元不懂什麽叫躥秧子。
　　“我的意思是，妳別急，有話慢慢說。”
　　“妳要是能幫我那可太好了，哎，我上次出差去北京，也是做這個項目。現在這個項目卡在這個環節上了。”
　　壹向靦腆矜持的肖開元現在真是豁出去了，面對壹個只見過壹面的姑娘開始死纏爛打了。他自己也在問自己：就見過壹次，人家憑什麽幫助自己？
　　但是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肖開元必須抓住這僅有的壹根救命稻草。
　　“恩，妳要了解什麽內容？”
　　“很簡單，就是了解咱們軍隊ABAB軟件的應用情況以及未來對ABAB軟件的采購計劃。真的很簡單，如果妳能幫我聯系到人，我們公司肯定會拿出壹部分費用給妳，信息費嘛。”
　　肖開元趕緊利誘，因為他也想不出什麽其它的道理能讓湯喬喬幫他。
　　“恩？還有錢拿？不錯不錯。多少錢啊？”湯喬喬還真直接。
　　“如果真能聯系成功，肯定不會低於5位數啊！”肖開元繼續利誘。
　　“哇，不少啊，我考慮考慮。”
　　“幫幫忙啦。”
　　“對了，我憑什麽信任妳啊？妳把妳身份證和公司營業執照傳過來。”
　　“啊！？”
　　“否則我怎麽相信妳啊！”
　　“好啊，把妳們實驗室的傳真機告訴我，我馬上傳！”
　　“呵呵，跟妳開玩笑呢，看妳急的那樣兒。”
　　“嘿嘿，那……”肖開元只能訕笑。
　　“這樣吧，我有個發小的爸爸在總裝的工程研究總院，我問問他是不是了解妳說的這東西。如果他不了解，那我也沒辦法了。”
　　“對，對，就是妳說的這個研究院管這東西，哎呀，湯喬喬，妳要是能幫上我，這個信息費我肯定盡量多的給妳爭取！”
　　“切！妳能給多少錢啊？老娘我見過世面！我就是看妳著急幫幫妳，再說，我也未必能幫得上呢。我問問吧。”
　　肖開元被湯喬喬這幾句話說得有點兒無地自容。正所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看樣子這湯喬喬還真是個君子。雖然湯喬喬壹個小姑娘自稱老娘不太好，但是顯然這湯喬喬具備北京妞的最大倆特點：嘴貧、心眼好。
　　“那妳能不能現在幫我問問呢？”
　　“呦嗬！現在是妳在求我吧？求人還帶催人的？”
　　“不是……我這不是比較急嗎？”
　　“呵呵，我幫妳問問吧。”
　　“那我半小時以後給妳打電話。”
　　“好吧！”
　　肖開元掛下電話過後半分鐘，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肖開元再轉頭看同事，同事們都在紛紛側目。大家肯定都聽見了剛才肖開元打電話的全過程，都在納悶：這肖開元的臉皮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厚。
　　這算天上掉餡餅嗎？二狗認為：不算。這奇跡是憑空而來的嗎？二狗認為：不是。
　　過了大概20分鐘，湯喬喬把電話打過來了。
　　“哎，哎，妳記個電話，電話號碼是010……”
　　“我記下了，這電話是？？”
　　“這就是妳要找的人的電話啊！總裝工程研究總院的。”
　　“啊？！”
　　“妳先給他打個電話，妳就說妳是葉小西的朋友。然後妳把妳要問的問題跟他說壹下，看看他是不是方便回答。要是人家不方便回答，那我也沒辦法，畢竟我軍是有嚴格的紀律的。葉小西就是我發小，我找她爸爸幫忙聯系的人。”
　　“真是太好了，如果做成了，我肯定給妳申請壹筆信息費！”肖開元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得，妳又來了，我說了，老娘我見過世面！就是看妳急所以幫幫妳，下次我要是找妳幫忙做PPT，妳可要幫忙啊！”
　　“那肯定，那肯定。”
　　肖開元趕緊按著湯喬喬給的號碼把電話撥了過去，對方是個中年男人。肖開元把自己的意圖壹說，對方答應得挺爽快。而且，肖開元還在電話裏和他簡單聊了幾句ABAB軟件，現在的肖開元也得算是半個ABAB軟件的專家了，和他在電話裏聊的還挺投緣。最後，肖開元和他約好，周五見面談壹談。
　　掛了電話，肖開元差點沒哭出來。以他的經驗，他知道了，這事兒基本成了。馮然、張青、李月等人給肖開元鼓起了掌。肖開元按著電話長舒了壹口惡氣。
　　臨下班前，駱三郎召開了個會，會的內容就兩條：
　　1、肖開元馬上去北京訪問總裝工程研究總院的相關人士。
　　2、由李月聯系ABAB軟件的競爭對手公司，和他們談交換壹下信息。如果李月聯系不成，那麽由駱三郎親自和那些競爭對手公司聯系。
　　會上，壹向愛表揚員工的駱三郎根本就沒表揚肖開元。因為，肖開元做的實在是太出色了，所有的人都看在眼裏。肖開元的工作職責是撰寫研究報告和開報告會，不是去做“訪問”這樣的“低層次”的活兒。但是，肖開元卻把這“低層次”的活兒幹到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