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的是妳！”林俊生毫不掩飾他的驚喜。
壹個年輕女郎進來挽住林俊生的手臂，壹臉敵意地看著宮韶蘭，嗲聲說：“俊生，這位阿姨是誰啊？”
林俊生眼睛壹直停在宮韶蘭臉上，他隨手掏出錢夾，塞給那個年輕女郎：“妳先回去。晚些我去找妳。”
年輕女郎沈下臉來，她狠狠盯了宮韶蘭壹眼，錢也不接就甩手離開。
宮韶蘭暗暗吸了口氣，盡量平靜地說：“女朋友？”
林俊生聳了聳肩：“床友。”
“這麽坦白？”宮韶蘭恢復了壹貫的從容，輕笑著說。
“我壹向尊重事實。”林俊生看著她，目光變得深沈，仿佛充滿千言萬語：“妳瘦了。我聽說了趙先生的事。給妳打電話，但妳換了號碼。”
宮韶蘭心裏刺痛了壹下，冷傲地揚起下巴。
“我知道妳為什麽換號碼。那些歐巴桑們最可厭。”林俊生朝她擠了擠眼：“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是壹夥的。”
宮韶蘭即使滿滿的都是心事，也被他可喜的圓滑逗笑了。
“已經中午了。賞面讓我請妳吃頓飯吧。”
林俊生建議令人難以拒絕，剛剛被毒癮折磨過的她，也需要壹頓豐盛的午餐來補充體力。
宮韶蘭同意了。林俊生臉上露出笑容，很紳士地幫她拉開門。
“謝謝。”
“能為妳服務，是我的榮幸。”
仍然是花花公子壹貫的口吻，但這時聽來，卻讓宮韶蘭百感交集。他還是他，而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她了。
那頓飯吃得很令人愉快。不可否認，林俊生是壹個非常好的玩伴。
當他願意時，可以表現的非常斯文有禮，更重要的是他體貼而善解人意，回避了壹切可能引起不愉快的話題。
飯後林俊生提出送她回家，宮韶蘭拒絕了。林俊生沒有堅持，甚至沒有表露出應有的遺憾。
處在困境中的人是敏感而又脆弱的。也許宮韶蘭不願意讓他見到自己的落泊。
宮韶蘭拿起手袋，優雅地離開那間豪華餐廳。壹路上投來的目光有羨慕的、嫉妒的、驚艷的、貪婪的……宮韶蘭從來沒有像今天壹樣在意別人的目光。
幸好，沒有壹個人能夠看出，這個美艷而高貴的女人，正拿著偷來的錢，趕往地下的販毒窩點。
沒有人知道，她是童話裏的灰姑娘，午夜的鐘聲響起，她就會現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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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婊子真弄來了錢？”
“真的。”
“他媽的。”飛哥狠狠壹擊球。
阿威說：“錢也不多。還了以前的賬，也就沒剩多少，頂多夠用個幾天。”
飛哥抱著球桿，摸著下巴想了壹會兒：“妳去看看她錢怎麽來的。”飛哥嘟囔壹句：“如果被她釣到有金的凱子，就不好辦了。”
林俊生眼前壹亮，看著面前艷光四射的貴婦。
此時的宮韶蘭與昨天截然不同，她穿著壹條黑色的長裙，精致的作工將她豐潤修長的肢體襯托得更加柔美動人。
她白皙的肌膚飽滿而充滿光澤，雙目光彩流動，顧盼生姿，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帶著壹層光環，再沒有絲毫憔悴的痕跡。
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林俊生心裏贊嘆。
“山間、海邊，還是俱樂部？”
“那裏都可以。”宮韶蘭說：“只不過要近壹些。不要耽誤我回家。”
林俊生並沒有奢望第壹次成功約宮韶蘭出來，就能夠成功上床，但聽到她的暗示，沸熱的心思仍不禁冷卻下來。
但這反而使他更欣賞這名艷婦。宮韶蘭的窘境他再清楚不過，如果有什麽比貧窮更可怕，那就是從富貴中跌入貧窮。
面臨三餐不繼的宮韶蘭還能保持自己的尊嚴，不對他加以辭色，這是他交往過無數女人所沒有過的經歷。
好吧。林俊生安慰自己，至少宮韶蘭願意同他出來，已經是壹個巨大的進步了。
林俊生替她拉開車門：“山間呢，有座廟宇，沒什麽香火，非常幽靜。海邊有壹處沙灘，是我壹個朋友的產業，風景很好，可以在那裏看夕陽。俱樂部也是壹個朋友辦的，離這裏倒不遠，那裏的晚餐很出色。”
宮韶蘭矜持地地選擇了後排離他最遠的座位。這讓林俊生有些失望，同時感到壹絲興奮。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挑戰了。
“山間的廟宇很不錯。沙灘也很好，妳壹定會喜歡的。”
宮韶蘭瞟了他壹眼，那柔艷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去俱樂部好了。”
林俊生聳了聳肩。宮韶蘭拒絕了那兩個適合情侶去的地點，顯然不準備與他獨處。
正如林俊生所言，那間俱樂部並不大，內部裝飾不事鋪張，卻很精致。食物也很精美，晚餐的主菜，壹道嫩羊肉尤其出色。
重新進入這樣華麗而豪奢的休閑場所，宮韶蘭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僅僅兩個月，慣用的刀叉似乎都變得陌生，樂師演奏的小提琴也令她感到生疏。雖然出來前她仔細修飾過，卻仿佛仍能聞到自己身上不潔的氣息。
“妳也許聽過這個故事。”
閑談過壹陣之後，林俊生娓娓說道：“古代的巴格達是壹個美麗而富裕的城市。這座城市裏，朋友比黃金更珍貴。曾經有壹個人，深夜去拜訪他的朋友，等了很久才見到。他那位朋友穿好甲胄，披掛整齊，左手拿著錢袋，右手拿著長劍。”
“他說：我的朋友，妳深夜見我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如果妳需要錢，這裏所有的錢幣都屬於妳；如果妳長夜寂寞，這裏有美貌的女奴供妳消遣歡樂；如果妳遇到仇家，那麽我將帶上劍與妳同去。”
“我的劍就在這裏。”林俊生說。
這個時候他應該把手按在宮韶蘭白軟的手掌上。但他不敢。那樣也許太唐突了。
宮韶蘭眼中波光微閃，她垂下眼睛，無意識地切割著面前的羊肉。
良久她擡起眼，迎向林俊生的目光。
“我想請妳幫我壹個忙。”宮韶蘭說：“我需要壹份工作。我會插花，也學過壹段書畫和舞蹈。但妳知道，這些並不足以給我帶來壹份工作。如果妳的朋友人有壹份空缺，我會很感激的。”
林俊生臉色怪異，說不出是什麽表情。
過了足有兩分鐘，他吐了口氣，壹手扯開領帶，搖頭說：“妳知道嗎？至少有五十個女人曾要求我幫忙，內容從壹只鉆戒到這個月的水電費，無所不有。但從來沒有壹個說她需要壹份工作。妳是第壹個。也許是唯壹壹個。”
“可以幫我嗎？”
“當然。”林俊生毫不猶豫地說。
宮韶蘭優美的嘴唇向上挑起，露出壹個令人怦然心動的艷麗笑容。林俊生心神幾乎被這個笑容牽動。即使只為了這壹個笑容，再多的付出也值得。
“祝妳成功。”林俊生舉起酒杯。
“謝謝。”宮韶蘭說：“我只有壹個要求——公司能預支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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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姐。趙太太發現她戒指丟了，現在鬧得很大……”方季峰聲音裏有壓抑不住驚慌。他脫口想說自己很害怕，又拼命壓住了。
他努力想在宮韶蘭面前證明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不再那樣膽怯。
“不要怕……”宮韶蘭溫柔地說：“沒有人知道是妳拿的，而且，那樣的小東西不會有人在意的。”
“可是她們說，那個戒指很值錢……警察已經來過了，盤問了很多人……”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宮韶蘭輕笑著安慰說：“妳還是個孩子呢。”
“我是大人了。”方季峰敏感而激動地說：“那天……”
宮韶蘭溫和地打斷他：“別擔心。妳只要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不會有事的。”
放下電話，宮韶蘭給自己倒了杯牛奶。為了保持皮膚的白嫩和彈性，她放棄喝咖啡的習慣，改為喝牛奶。現在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身體了。
林俊生每天都要打幾個電話，告訴她事情的進展。像她這樣年紀，又缺乏壹技之長的女性，想找壹份合適的工作並不容易。
昨晚的約會中，林俊生透露出壹絲口風，想讓宮韶蘭搬到他“朋友”的壹處公寓裏，由他暫時支付生活費用。毫不意外地，宮韶蘭拒絕了這種變相的包養。
宮韶蘭孤獨地抱著肩，立在窗前。在她認識或者曾經認識的人中，林俊生是唯壹能夠幫助她的。她不想讓林俊生看不起她。
只有這樣，林俊生才有可能再壹次拿出那只被她拒絕過的戒指。徹底幫助她脫離泥淖。她真的怕了。
她需要壹份長期合約，而不是幾個月優越生活，然後再跌入窘境。畢竟她已經不年輕。
幾輛警車呼嘯而至，在公寓的樓下停住。
是哪家鄰居出事了吧。宮韶蘭想著，這處廉租公寓的環境很差。也許她應該換個住處……
她身體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