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數學天才

　　二中六班的教室裏安靜無比，朱啟晨雙手叉在胸前，神情自若地看著方洛在黑板上刷刷地書寫著，沒有壹絲的停頓和思考。
　　穆雷從壹開始的正襟危坐，到接下來垂手，身子毫無力氣地靠在椅子上，壹張臉有些誇張地變形，整個人仿佛呆滯了。
　　壹個月前，當數學老師說普通班有個學生會大學的高數時，他心裏就有些不舒服，作為重點班的班長，又是數學代表，換做任何壹個人，這都很令人感到沮喪。
　　上兩節課，當語文老師將方洛的作文當著全班念出來時，穆雷覺得這個叫做方洛的新生還挺不錯，有點文采，但是當下課休息時，聽得他像個老師說教壹般把本來就粗俗不堪的東西說成藝術，還說得振振有詞，仿佛壹幅自以為是的樣子，這讓穆雷壹下子對方洛的印象直線下降。
　　有時候，壹個人對壹個人產生惡感，壹件事，幾句話足可。
　　穆雷就屬於這壹種人，他不會因為學習好或者是班長就自覺高人壹等，但是卻可以因為方洛行為舉止過於孟浪而對他心有抵觸。
　　同時還有壹點，聽說方洛曾經是擇校生，然而僅僅半個學期，他就以普通班的第二名殺進了重點班這座圍城裏，光這壹點，穆雷隱隱覺得如芒在背。
　　此時的六班學生大多都好奇地看著方洛在黑板上寫了滿滿壹版，對黑板上出現的陌生且深奧的公式震驚不已。和穆雷不壹樣，他們沒有那麽復雜的想法，方洛厲害，與眾不同，他們就從心裏佩服他。
　　蘭菲低聲腹誹了壹番，湊到謝縉耳邊，悄悄說：“這個方洛真是氣死人了，剛才寫了那麽流氓的段子，如今卻又像個天才壹樣證明什麽泰森公式，什麽事情都他占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謝縉笑著說：“不是泰森公式，是泰勒公式。”
　　“管他是泰勒還是泰森，反正我不懂，我只知道這家夥是流氓。”
　　對於蘭菲的抱怨，謝縉只是微笑著，並沒有回應，她從抽屜裏拿出草稿紙，將黑板上面的證明結果壹筆壹劃地抄下來。
　　另壹頭，陳子清有些誇張地流著哈喇看著講臺上的方洛，心裏崇拜不已，自己這個師傅太帥了，簡直是陳景潤轉世。
　　時間壹分壹秒地過去，方洛的腦海裏蹦出的論證過程伴隨著前世大學四年的狂放不羈歲月，壹起鋪展在黑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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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這最後壹句像刀壹般劃在黑板上時，教室裏不知道是誰第壹個鼓起了掌，接著，熱烈的掌聲響徹整間教室。
　　對於六班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這個泰勒公式簡直跟迷宮壹樣，怎麽看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這卻絲毫阻擋不了大家對方洛的欽佩。
　　朱啟晨目送方洛平靜地走回座位上，心裏有些感慨，這小子出了這麽大的風頭，卻偏偏像個沒事人壹樣鎮定，怪不得能讓脾氣暴躁的魏德興差點暴走。
　　走上講臺，朱啟晨仔細地看著每壹條論證過程，甚至拿出紅色的粉筆在旁邊壹邊做演算。
　　這時教室裏出現了奇特的壹幕，數學老師完全忽視了身後的學生，壹個人在講臺上冥思苦想，像個做題的學生在認真地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下課的鈴聲將教室裏的安靜打破，朱啟晨呼了壹口氣，轉過身，搖著頭，不可思議地說：“方洛同學的論證正確無誤。”
　　說實話，當初聽到魏德興在辦公室裏有些失去理智地破口大罵方洛時，他心裏有壹些懷疑，就算是自己當初是數學系的尖子生，但是參加工作後對大學數學的壹些知識點有些少接觸，因此對泰勒公式有些淡忘，而壹個高中生寫出來的時候竟然信手拈來壹般。
　　直到這壹刻，朱啟晨才相信，方洛不是扯虎皮的東郭先生，而是擁有真材實料的天才。
　　“下課，大家休息十分鐘。”
　　被泰勒公式消耗了四十五分鐘的教室裏忽然議論聲四起，許多人都回過頭，看著方洛急急忙忙地跑出教室。
　　壹些和陳子清較熟的人奇怪地問他：“方洛怎麽了？”
　　陳子清扭捏了半天，實在架不住渴望且鋒利的目光，說：“剛才他跟我說，他尿急，趕著上廁所去了。”
　　壹幹人：“……”
　　這時許知遠在壹旁語調怪異地附和道：“我明白了，原來天才的代價是尿液比別人分泌過多。”
　　這壹句話令周圍的人忍不住哄笑了起來，壹時間，大家的話題都離不開走出教室的方洛。
　　從廁所裏解決問題的方洛愜意地走在路上。
　　雖然他的數學很厲害，大學的高數都是接近滿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壹些知識點早就像逝去的歲月，淡得找不到痕跡，好在大學期間對泰勒公式十分痛恨，印象也特別深刻，方洛這才可以在黑板上寫出了他最為煩躁的證明過程。
　　下課喜歡站在走廊下曬太陽的楊維看見方洛，奇怪地問：“剛才上課時間，妳們班瞎鼓掌什麽，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睡覺，結果被吵醒了。”
　　面對這個死黨，方洛嘿嘿壹笑，說：“妳猜。”
　　“得了，看妳笑得這麽禽獸不如，肯定跟妳有關系，怎麽？被妳們班的老師痛罵了壹頓，還是妳上課看別的科目被抓個現行，然後妳們班其他同學義正言辭地鼓掌討伐妳，稱贊叫好老師做的對？”
　　聽著楊維天馬行空的猜測，方洛頓時壹臉黑線。
　　“不要把我想得那麽不堪好不好。”
　　楊維繼續裝酷，壹臉可惜地說：“原來這就叫不堪了，原本我想得更誇張，不過看妳心理承受能力顯然不合格，我還是埋在心底算了。”
　　反正知道楊維的本性，方洛倒也不在乎他怎麽說，而是轉移話題，問：“聽季承禮說，那個蔡明俊的老爸是西城區的政法委書記，傅秋白就不怕影響不好？”
　　傅秋白不是那種頭腦簡單的二楞子衙內，從小對官場裏的門門道道就耳濡目染，起碼也應該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何況他的頭腦還挺聰明，怎麽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把蔡明俊打了，就算他爸是常務副市長，市委常委，畢竟那個被打的人好歹也是西城區的政法委書記的兒子，這個梁子可不好解。
　　“最近市裏準備有壹番調整，據說西城區的政法委書記被揪到小辮子，估計要下去，而且傅市長向來和西城區的政法委書記不和，矛盾也不是壹天兩天能解得開，而且兩人的梁子暗地裏早就埋下了許多，基本屬於公開化，估計傅秋白知道這壹點，所以才會動手，至於動手的理由，只能回頭問問才知道。”
　　作為市長的公子，楊維的消息真實度毋庸置疑，而且這家夥的心思縝密，頭腦不簡單，不然也不會上課睡大覺照樣能考到普通班的第七名的成績，因此他這壹番評斷讓方洛陷入沈思。
　　楊維並不因為方洛只是壹個高中生而對他心存顧忌，或者說有些話藏著沒有必要擺上臺面跟他說，在楊維看來，方洛完全可以站在同等立場上和自己交流，因為這家夥簡直就是成精了，雖然絕大多數時候，他這個人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有些老實，但是楊維心裏明白，方洛不簡單，過去發生的壹系列事情早已證明了這壹點。
　　早上最後壹節課，方洛的心思都沒有在課堂上，而是反復思考著傅秋白到底想幹什麽，顯然，這個二中的**所謂領袖人物是不會甘於平靜，因為二中這個圈子太過於沈寂了，壹點漣漪都沒有。
　　放學的時候，蘇珊兒在車棚等方洛，兩人出校門的時候正好碰上傅秋白壹群人，王楷，周明秀壹幹人聚集在校門口外的道路右側，幾輛嶄新的變速山地車讓過往的學生都報以羨慕的目光。
　　不得不承認，這些家境優越的**成員無論是服飾還是配備的兩個輪座駕，擺在壹起，絕對有吸引眼球的實力，壹些女生進過的時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當初在校門口拿話奚落蘇珊兒的那三個北樓女生正和周明秀等人有說有笑，顯然是壹個圈子裏的人物。
　　景都大酒店那壹晚上的事情周明秀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也只是認為陸竹出於好心給方洛壹家壹個面子，而並不是因為方洛家有什麽厲害的背景。或許陸竹對他來說是壹個厲害的人物，但是對於傅秋白這壹級別的人來說，恐怕還夠不上讓他敬畏。
　　因此看到方洛和蘇珊兒出校門，周明秀跟正在和三個女生聊得熱乎的傅秋白提醒道：“蘇珊兒出來了。”
　　傅秋白轉過頭，看見方洛正搭著蘇珊兒出來，目光頓時明亮起來。
　　放學時刻，出校門的學生很多，但是傅秋白壹群人把路壹橫，差不多就堵住了回去的路，許多人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幹瞪眼，又不敢去問傅秋白怎麽回事。
　　方洛用腳撐在地上，停下車，看著傅秋白走過來。
　　沒有緊張的氣氛波動，也沒有戲劇性的事情發生，傅秋白微笑地走到兩人身前，從黑色的夾克裏面掏出壹封信，很紳士地遞給蘇珊兒，說：“蘇珊兒，祝賀妳進了重點班，更值得慶祝的是，我們是壹個班的。”
　　沒等蘇大小姐有任何反應，傅秋白帥氣地轉身，大手壹揮，率領著壹幹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海堤路走。
　　方洛從蘇珊兒手中拿過信，在許多人的不解的目光下，問：“我拆來看看？”
　　蘇大小姐並不為傅秋白方才的舉止所鎮住，相當灑脫地笑道：“這是理所應當的，作為長期專職車夫，妳應當肩負起這個任務。”
　　信封是普通郵局裏的信封，拆開了壹看，裏面只有壹張白紙，方洛將信紙翻過來，發現上面什麽都沒有寫！
　　方洛奇怪地看著蘇珊兒，說：“空的。”
　　蘇珊兒想了想，說：“會不會需要拿火烤，或者侵到水裏才能看見？”
　　武俠電視裏倒是有這麽個說法，但是傅秋白沒必要搞得這麽啰嗦和繁瑣，又不是演電視劇。
　　前世裏，用新華字典頁數和該頁數第幾個字的編號寫成情書方洛倒是見識過，比如‘我喜歡妳’可以寫成‘58903635112490633808’這樣的暗號，其中‘589’代表‘我’在新華字典的第589頁，而‘03’則代表‘我’字是該頁的第三個字。又或者套用古詩詞，利用壹些隱晦的字來表達感情。
　　但是送壹張白紙，方洛頭壹次見，看著蘇大小姐壹副仿佛需要拿火烤或者用水泡才能看到字的神情，他嘿嘿壹笑，說：“這是不是表白的意思？”
　　蘇珊兒壹楞，心裏覺得似乎就是這個意思，立刻伸手從方洛手中搶過信紙，壹把撕掉，不滿地說：“方洛，傅秋白向我表白，妳很高興是嗎？”
　　想不到蘇珊兒這麽大的火氣，方洛無由地笑了笑，回答：“怎麽會，傅秋白有什麽好，還不如我呢，要是妳被他騙走了，我不知道有多傷心。”
　　“真的？”蘇大小姐低著頭問。
　　方洛肯定地點頭，回答：“當然。”
　　“這還差不多，走吧，回家。”
　　……
　　……
　　周壹壹般是壹周之中工作開始的階段，大多會比較忙碌，但是方大勇卻準時回了家，連同經常在店裏忙碌的石秀也在廚房裏準備午餐。
　　方洛進門的時候奇怪兩個人怎麽今天都很閑。
　　把書包放下，進了書房，趁著午飯沒弄好，方洛先把高二的物理壹個章節復習了壹遍。
　　雖然語文和數學還有英語的底子都不錯，但是高考並不是只考這三門，底子相對薄弱的物理，化學和生物，方洛需要更多地努力，從重生之後的第壹天起，他就養成了每天擠壹點時間來復習，即使回花山老家也不忘這壹點，他不是天才，因此需要壹點壹點慢慢地積累。
　　吃飯的時候，方大勇說方明打來過電話，不過由於是方大勇接聽，因此方明並沒有說得太多，而是只言片語就掛了。
　　方明知道雖然松脂生意做起來了，但是由於以前自身給大伯方大磊和小叔方大勇的印象並不好，有些事情說了可能效果適得其反，因此他不願意說得太多。
　　方洛從這話聽出壹點端倪，心裏拿定主意找個時間打回去。
　　這件事說完，方洛就將早上進了重點班的事情告訴老爸老媽，雖然有過思想準備，或者抱有了進不了重點班也沒關系的心理，但是當方洛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石秀明顯哽咽了，從方洛拿到模擬考的第九名，再到進重點班，其次是丈夫脫離原來被冷落的境況調任設計部門主任，最後便是自己精心打理的服裝店壹天比壹天紅火，這讓石秀覺得幸福來得這麽快，而又如此膨脹。
　　方大勇雖然不大會說話，但是看到妻子這麽動情，也是感慨了壹番。
　　吃晚飯，石秀收拾碗筷的時候告訴方洛她要去省城壹趟，現在第二家‘以純’分店順利開起來，但是李果的‘班尼路’服裝專賣店還沒有和代理商談好，需要去邕城解決這個問題。
　　不偏不巧，方大勇也準備去邕城參加壹個競標會和壹個水利工程設計方案的論證會，因此這兩天只有方洛在家。
　　方洛不擔心壹個人在家，畢竟他前世大學畢業後早就習慣了壹個人在外生活，但是方大勇和石秀卻不這麽認為，兩人都擔心方洛壹個人在家行不行，特別是石秀，擔心方洛自己做飯有沒有問題，壹個人在家怕不怕，甚至擔心晚上睡覺被子掉床下會著涼了，簡直把他當做壹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不過話說回來，在父母的眼裏，方洛自始自終知道，自己永遠都是孩子，這壹點，任天塌下來，都不會改變。
　　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保證沒問題，石秀和方大勇才出了門。
　　由於早上數學課上太過於突出的表現，下午，方洛壹到學校，就聽見周圍的人在議論著高壹年級出了壹個數學天才這樣的消息，愈演愈烈。
　　對於這些討論，方洛雖不至於清高到不屑壹顧，但也沒有俗氣地感到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就是大家眼裏的所謂天才。
　　比任何人都知道自知之明的方洛將這些傳聞看得很淡，重生是壹個無敵的金手指，但是他不會滿足於這些面子上的心安理得，他想要做的還遠遠沒有實現，他依然要腳踏實地地走，比任何人都要沈穩。
　　兩天的時間並不長，傅秋白沒有再次向那天在校門口壹樣給蘇珊兒遞空白紙條，而關於蔡明俊為什麽被打的消息，楊維還沒有弄清楚，當事人太少，弄清事情的始末，有壹些困難。
　　來到重點班兩天，除了和陳子清成為好朋友，方洛依然和當初在九班的情況壹樣，充實地給自己充電，跳過了語文和數學這兩門讓他吸引了足夠多眼前和稱贊的科目，後面的例如物理化學方洛都沒有機會出彩，畢竟六班是二中的重點班，方洛不可能什麽都是最好的。
　　倒是謝縉壹下子成為了所有人關註的人物，除了數學，其他科目她都是年紀第壹，總分也是遙遙領先，而關於她和林知微的對比又被好事的人擺上了臺面，考試後的壹周，二中又陷入無休止地爭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