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冷場

　　如果時光定格在重生之前那壹世，如果甘明輝這樣向自己拋出橄欖枝，方洛會義無反顧地點頭應承下來。
　　但是顯而易見，上壹世，甘明輝是不會說出這壹句話的，不為其他，因為方洛根本不可能入他的法眼。
　　說來說去，這個市場經濟大氛圍下的壹切妳來我往的利益沖突，講究的還是實力。
　　沒有實力，就如同壹只缺了利爪的雄鷹，或許有壯誌，卻無法付諸於行動，殘酷的現實掣肘著每壹個空有大理想卻沒有實力去實現的人。
　　這壹世的異軍突起，方洛知道，自己依靠的是什麽，也知道應該利用什麽，如今擺在他面前的雖不至於是壹馬平川的大好將來，但也是廣袤得令人神往的未來，這壹點方洛比任何人都清楚。
　　“甘叔叔，等到我大學畢業，那還得好多年呢。”
　　方洛的聲音透著笑意，不做作，但也不絕對的真誠。
　　雖然還只是十六歲的年齡，但是在面對甘明輝這樣無論是識人還是觀人都已經達到了妖孽程度的人物，方洛沒有必要擺出壹副真誠的姿態，如果赤裸裸的拒絕，那是不禮貌，而打馬虎式的敷衍應承，那也是不禮貌，唯有中庸之道才是正道。
　　按說十六歲的男孩，應該是叛逆期，棱角尚屬分明，個性新穎另類，對於事物大多是愛恨分明，但是方洛卻反其道而行之。
　　甘明輝是什麽人物，方洛肯定不像石林那樣身居體制內了解得細致，但是面對壹家資產雄厚且見識目光都卓越的國企老總，方洛不得不擺出壹副能推就推的姿態，這不是敷衍，而是圓滑的深層表現，只有把棱角磨平，別人才無法被割到，彼此也不會又不愉快。
　　甘明輝打了右轉的方向燈，跟上前方的奧迪A4，轉過頭來笑著說：“哈哈，那我等妳畢業了再招攬。”
　　方洛笑笑，沒有回應。
　　接下來的時間，甘明輝針對深瀾電子的壹些經營策略向方洛提問，而方洛對此諱莫如深，這並不是什麽商業機密，但是卻是方洛重生後變得生猛的壹個間接說明，在這壹點上，方洛不想過分地將深瀾電子的成長抖露出來，現在方洛需要的不是聚光燈，而是壹個相對平穩寧靜的成長空間，不僅是他，深瀾電子也是。
　　說實話，從那天方洛在深瀾電子的會議廳裏拋出那壹段話對壟斷的深刻認知後，甘明輝就對方洛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壹個未滿二十歲的孩子竟然能掌控得了壹家資產達五千萬的大型企業，這不得不令人深思。
　　從甘清泉和甘清列的口中得知了壹些方洛的事情，甘明輝開始有些相信方洛屬於那壹種天生的天才分子，在為人處世和對市場地把握都驚人的老辣。
　　正是因為這壹點，心中有了愛才惜才念想的甘明輝想更深入地了解方洛，去剖析這個男孩的內心世界，看過了太多傷仲永的事情，對於江郎才盡悲劇的不忍心，甘明輝希望自己能在方洛朝著美好前途大踏步的路途上拉他壹把，以免他因為年輕不懂得在這個人心叵測和危機重重的大潮流裏搏殺而迷失了方向。
　　但是甘明輝如何都想不到，此時方洛的身體裏藏著的是壹個來自未來世界的靈魂，這個見證了太多時政大事和經濟大事的靈魂在面對如今尚在起步階段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顯得有些遊刃有余。
　　……
　　……
　　從南湖邊前往西園飯店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邕城的周末下午車反而比往常少，只有晚上才多起來。
　　下了中興大橋，映入眼簾是壹片綠意蔥蔥的香樟樹林，綠色之中，幾處白色的院落錯落相致，在暮色之下別有壹份恬靜。
　　西苑飯店是邕城比較有名的飯店，屬於政府接待指定的飯店，規格較高，但是也有少部分地方對外經營。
　　幾輛車停靠在樹下，飯店立刻迎出壹名中年的值班經理。
　　唐風在很早之前就得知林副省長要來西苑飯店吃飯，也知道他壹行人都是同學關系，也曾叮囑過要是有對外經營的規格，不許私自挪用接待尊客的規格，搞特殊化。
　　在唐風的帶領下，壹行人穿過圓拱門的竹園進了壹處三層的白色小樓。
　　二樓大廳擺著屏風，木質墻上雕欄玉柱，古意盎然。
　　唐風看到入座的人，心裏有些暗暗吃驚，石林、甘明輝、葉嵐成、戴景鵬都是邕城的權貴人物，算上林副省長，這個當年的班級該是如何的出眾？
　　“小唐是吧？這菜就由妳來安排吧，不要鋪張，合適就行了。”
　　林道元背對著屏風，將菜單遞給唐風。
　　唐風笑笑說好然後退下。
　　因為人比較多，只好分成兩桌，孩子們在壹塊兒，林道元這等大人又自成壹桌。
　　或許是下午在咖啡店裏聊的氣氛不錯，入了飯桌，氣氛也隨著跟來了，縱是彼此身份相差懸殊不等，但是大家卻沒尊卑的觀念，而是熱情濃烈，以同窗緬懷那二十年前的學校年華，氣氛好不熱烈。
　　等菜上來，面對壹桌不是山珍海味，卻比山珍海味要令人嘴饞的飯菜，方洛只覺得自己肚子裏開始產生濃烈的反應。
　　吃飯是頭等大事，雖然有甘清泉和謝縉這等美女在側，但是方洛卻沒有太多地講究，吃飯樣子有些粗狂，但是卻也十分可愛。
　　謝縉看著方洛狼吞虎咽的神情，噗嗤壹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從袋子裏抽出壹張紙巾遞給他，笑著說：“慢點，沒人跟妳搶，好像幾天餓肚子壹樣。”
　　甘清泉和謝縉似乎有些熟絡，也伸出手去跟她要紙巾，接過來之後也是點頭說道：“方洛，我們兩個女孩子，食量不大，這滿滿壹大桌多的是，妳著什麽急呀？”
　　方洛輕輕擦了壹下唇角的油漬，嘿嘿壹笑，說：“我不是怕妳們跟我搶，而是覺得這樣吃才舒服。”
　　林關關語調怪異地說了壹句：“暴飲暴食容易折壽哦。”
　　飯桌上冒出這樣壹句話，顯然是十分不合時宜的，甘清泉有些不滿意地看了林關關壹眼，卻發現他低頭舀著躺，對自己的目光熟視無睹。
　　方洛卻壹點兒不在意，回答：“如果人生六十足以，七十難免雞肋。”
　　戴勝飛擡起頭，扶了壹下眼睛，豎起大拇指對方洛贊道：“不錯，我覺得也是這樣，人生瀟灑致意就夠了。”
　　說完這壹句話，戴勝飛的臉色忽然壹變，很隱蔽。
　　戴勝飛低下頭去看了壹下桌子底下鞋子上的腳印，心裏頓時壹陣奇怪，不明白林關關為什麽忽然踩自己壹腳，剛才並沒有說錯什麽呀？
　　不過林關關的為人戴勝飛了解得緊，既然他這麽踩自己，必然是自己有什麽話說錯了，所以他才制止。
　　途中，戴勝飛去了壹趟廁所，解決好後正準備洗手，林關關進來了。
　　“別附和方洛，跟他對著來。”
　　說完，林關關進了隔間。
　　壹陣清晰的水聲，戴勝飛伸出手楞住了，水龍頭的水無情地留著。
　　林關關這是什麽意思？
　　直到林關關擠著他洗手的時候還想不明白，但是林關關卻也沒有點明，剛才那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言語，只是使了壹個眼神，詭異得很。
　　戴勝飛滿懷心事地回到座位上，看到方洛和謝縉在低頭笑著說什麽，然後不經意轉頭看到林關關看向謝縉的濃烈目光，立刻明白了過來。
　　原來林關關這家夥喜歡謝縉！
　　怪不得剛才在咖啡店的時候他看方洛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原來是嫉妒方洛和謝縉走得很近，聊得不亦樂乎。
　　想想當方洛還沒有來的時候，林關關使出了渾身解數和謝縉聊天卻只換回謝大美女幾句無足輕重的‘哦’後，戴勝飛心裏忍不住嘆了壹口氣，林關關這是在挑戰極限，謝縉是什麽樣的人，林關關縱使可以仰仗他父親強大的背景博得壹絲被關註的目光，但是這有什麽用，方洛的姥爺還是專職副書記呢。
　　當然，像謝縉這有個性十足的女孩子，自然不會以家世來評斷壹個人的優秀與否，這是膚淺的準則，只有拜金女才會那樣做。
　　想到方洛和謝縉在七中的數學競賽上雙雙拿到及格的成績，再看兩人此刻親密無間的神情，戴勝飛無奈地發現，林關關此時的心思無異於飛蛾撲火。
　　但是，戴勝飛知道，林關關是達不到目標誓不罷休的人，心裏隱隱擔心現在這樣不錯的氛圍會被打破。
　　此刻，五個人的另壹側，林道元眾人已經推酒數杯，說話的方向標也從起初的嚴謹壹下子跳躍到了誇張的程度。
　　酒是個能讓人放飛思想的東西。
　　戴景鵬壹改平日裏壹副嚴肅刻板的樣子，面對二十來年的老同學，再加上幾杯酒下肚，整個人說話開始不著邊際。
　　“老甘，妳家的公子多大年紀了？”
　　甘明輝笑笑回答：“問這個做什麽，怎麽，打算把妳家的女兒許配給他不成？”
　　戴景鵬擺擺手，笑著說：“胡鬧，我哪裏有什麽女兒，胖兒子倒有壹個，不過我看妳家清泉長得那麽漂亮，怎麽，要不要定下來？”
　　甘明輝聳聳肩，回答：“這又不是封建社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頂用，不然妳以為當初老葉怎麽能娶到謝水楠，是吧？”
　　也許是大家都喝開了，氣氛十分融洽，但是甘明輝在酒後突然來這麽壹句話，整個場子忽然冷了下來，每壹個人接話。
　　林道元和葉嵐成的臉色壹下子冷了下來，然後瞬間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