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太後

　　無論是顧明珠還是周如珺來慈寧宮都是頭壹遭，寶瞳自從進了宮門之後，就緊緊地跟在顧明珠身邊，直到走到小宮門處，顧明珠看向寶瞳，寶瞳今日看起來頗為苦惱似的。
　　趁著沒有人註意，顧明珠低聲道：“怎麽了？”
　　寶瞳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奴婢怎麽就長了壹雙眼睛。”這皇宮太大，她又有眼疾，委實看不過來，不過倒是個遛眼睛的好地方。
　　顧明珠擡起眼睛，裝作像孩子般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壹切，深宮壹片寧靜，不管多大的動靜落在這裏就如同落入深淵，被毫不留情地吞進去，就算長了十雙眼睛依舊不能將這裏看清楚。
　　更何況宮中情勢瞬息萬變，這麽多人被關在這大院子裏，離皇權最近，平日又不讓出入，人心都用在了算計、爭奪上。她著實不喜歡這裏。
　　莫陽明停下腳步等著顧明珠走上前來囑咐：“前面就是慈寧宮了，壹會兒見到太後娘娘，忘了其他禮數不要緊，只管跪下叩頭行禮。”
　　顧明珠點點頭。
　　莫陽明眼睛向周圍壹掃，目光中閃過壹絲悵然，當年她陪著太後娘娘經歷了風風雨雨，總覺得闖過大風大浪就能平靜，卻沒想到登到高處之後，看到的並非是想象中的風景。
　　所以她去上清觀求個心靜，太後娘娘也在慈寧宮中壹心養老，不再問朝廷上的事。
　　壹路到了慈寧宮門口，內侍進去通稟之後，將莫陽明和顧明珠帶進大殿中。
　　顧明珠走進內殿，壹眼就看到壹個人影站在長案旁，正從女官手中接過剪刀修剪眼前的牡丹花。
　　“妳來的正好，我這玉樓春養了大半年，壹直不肯開花，妳來了它就偏偏開了，還是妳有福氣。”
　　太後說著擡起眼睛看莫陽明，然後將目光落在莫陽明身邊的少女身上。
　　少女上前向太後行禮，俏生生的臉上沒有拘謹和懼意，壹雙眼睛十分清澈，只是少了些靈動，卻也不像那些人說的格外癡傻。
　　太後重新把目光放回那盆“玉樓春”上，將那沒用的枝葉剪掉了，這才將剪子遞給女官，然後走到椅子上坐下。“都別拘著了，”太後臉上滿是慈祥的笑容，“叫妳們過來沒有別的事，就是隨意說說話。”
　　莫陽明應了壹聲，看向顧明珠：“去坐吧！”
　　莫陽明平日裏話不多，壹來她性子直率難免說話不好聽，二來她就是個冷清的人，難得會對顧大小姐如此照顧，太後十分了解莫陽明，於是更為好奇這位顧大小姐。
　　太後看向顧明珠：“今年多大年紀了？”
　　顧明珠起身回話：“回稟太後娘娘，明年就十六了。”
　　這樣的回話壹板壹眼，顯然是來之前被家裏人教過，太後點了點頭：“許久沒見過妳母親了，不過看到妳，就能想起來妳母親的模樣。”
　　“臣女母親也想太後娘娘，”顧明珠說著擼起袖子露出壹串紫檀木，“這是娘娘賞賜給我母親的，母親壹直好好地戴著。”
　　太後又是壹笑，這是慈母之心，生怕女兒進宮出什麽閃失，萬壹出了差錯，希望她能顧念舊情。
　　她賞賜出去的東西雖然多，但有些記得很清楚，這串紫檀木是她用過之物，大概是七八年前在慈寧宮見到懷遠侯家女眷，發現林氏眉宇中都是愁容，知曉林氏家中有個生病的女兒，她了解那種心情，於是將林氏叫到跟前，把普羅大師加持後的手串送給了林氏，希望能給林氏壹些安慰，沒想到時隔多年，她見到這孩子戴著手串前來，仔細想想也算是她們之間的緣分。
　　太後思量到這裏，感覺到肩膀上壹陣疼痛。
　　莫陽明看得清楚，起身道：“我先給您揉揉肩膀吧！”
　　太後嘆口氣：“到底是老了，原想著與妳們好好說說話。”
　　“您病著，就該仔細歇著。”
　　太後也不再推辭，擔憂地看了看莫陽明：“妳怎麽樣？”她聽說莫陽明受了傷，現在看起來臉色還好。
　　莫陽明想到了孫真人，面色壹暗：“勞太後娘娘惦記，道人好多了，只是道觀要需要整飭壹段時日。”
　　說著話，幾個人進去內殿中，宮人為太後娘娘寬衣，又捧來了壹只藥箱。
　　莫陽明凈了手，吩咐顧明珠：“珠珠，將藍色瓶子的藥酒拿來。”
　　顧明珠在藥箱裏尋找了片刻，就將藥酒送到了莫陽明面前。
　　女官放下幔帳，莫陽明熟練地在太後娘娘肩膀和後背上揉捏起來，太後娘娘閉上眼睛，又是疼痛又是舒坦。
　　“多虧妳們查出太清觀之事，”太後說著微微壹頓，“孫真人用的那些藥是舶來品？可發現那藥有什麽蹊蹺？”
　　莫陽明手上動作不停，卻有些擔憂：“太後娘娘服用多久了？服用之後是否哪裏不舒坦？”
　　太後搖頭：“哀家反而覺得用了藥，身上的病好許多，孫慧秀獻藥時說得明白，哀家剛用此藥，不能服太多，之前以為她怕我不能適應藥力，現在知道她是怕禦醫看出玄機，也是難為了他們，知道哀家急於治病，又怕太醫院看出蹊蹺，用了那些平日不得見的藥。”
　　“就算那藥無毒，娘娘也不宜再用，”莫陽明低聲將白恭人的情形說了，“心智被那藥所迷，神情癲狂，不用那藥就疼痛難忍，孫慧秀將那藥給娘娘應是心懷不軌。”
　　太後娘娘皺起眉頭：“妳是說，他們想要借用這藥掌控哀家？那這藥與五石散相似？”
　　莫真人道：“具體情形還不知曉，娘娘將那藥丸給道人壹些，道人回去仔細辨別藥性。”
　　太後聽到這話略為驚訝：“妳們沒有在孫慧秀那裏找到這藥？”
　　莫真人道：“只找到了淡巴菇，這淡巴菇雖然也奇怪，卻與白恭人用的藥不太相同，所以道人想拿到太後娘娘的藥仔細看壹看。”
　　太後吩咐女官：“將那藥分出壹些給莫真人。”
　　女官應了壹聲退下。
　　太後接著道：“哀家早就知道就算躲在宮中不出，他們也會算計到哀家頭上，東宮被廢，朝局勢必會亂，這後宮有人看戲，有人想做黃雀，哪個沒有私心？
　　唯壹壹個私心少的人，還被皇帝禁足在宮中。”
　　顧明珠聽到太後提及皇後娘娘，太後的話中，多多少少透出對魏皇後的肯定。
　　太後說完這話稍稍停頓：“孫慧秀能進宮為哀家獻藥，還多虧了三皇子妃在哀家面前多次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