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歸還

　　太後的話就像壹把利刃在皇帝心中慢慢地切割著，他親口讓魏氏禁足坤寧宮，現在又要答應將魏氏放出來。
　　魏氏打理後宮事務，屬於她的皇後寶冊也要歸還。
　　魏從晟死後六年，他竟然沒有廢後，而要將魏氏重新送回皇後寶座之上。
　　皇帝內腑被燒灼的難受，早知有今日，他就不該手下留情，二皇子案時就利落地除掉魏氏，即便案子重新被查明，他可以給魏氏壹份體面復她的皇後位。對待壹個死人他可以寬容，畢竟死人什麽都做不了，現在魏氏活著走出來，不知日後要有多少算計。
　　可現在的情勢，他不能不放魏氏。
　　朝廷上下內憂外患，不能再有更多風浪，他必須要穩住後宮，先將北疆的事弄清楚，再壹步壹步，壹個壹個地整飭他們，太後、皇後，包括魏家和郭家。
　　皇帝想到這裏，擡起眼睛看向太後：“母後說的極是，朕這就命人去坤寧宮傳旨。”
　　太後點點頭：“這樣最好，有皇後在，哀家也就不用操心了。”
　　太後說完站起身，壹臉擔憂地望著皇帝：“妳是大周的皇帝，要註意自己的身子，這上上下下都需要妳去安排，大周的百姓也指望著妳呢。”
　　皇帝應了壹聲。
　　太後離開了側室，皇帝強撐著的身體稍稍送些下來，氣息壹沖不禁又是壹陣咳嗽，頭像是要裂開般疼痛，眼前也更加模糊。
　　好不容易皇帝呼吸才重新平穩，他想要起身走出去，卻感覺到腿上壹陣酥麻，仿佛不聽使喚了般。
　　“皇上，”黃昌上前攙扶，“龍體重要啊，您還是多歇壹歇。”
　　皇帝向正殿看去，仿佛能透過簾子瞧見跪在地上的德妃，後宮亂成這樣，他豈能歇著？他們可給了他喘息的機會？
　　皇後和貴妃也就罷了，德妃也如此……
　　皇帝目光重新變得銳利：“將永春宮的宮人壹個個審問清楚，看看除了那女官之外，德妃是否吩咐過其他人見那司禮監的太監，如果見過的話又都說了些什麽。”希望德妃只是壹時被人利用。
　　黃昌頷首。
　　“還有司禮監，”皇帝目光掃向黃昌，“其中還有多少人對朕存異心。”
　　聽到這話，黃昌跪下來：“都是奴婢失察，竟不知那陳祥包藏禍心。”這次的案子很清楚，陳祥先是想要攀咬皇後又針對貴妃，由此看來他是要挑起內宮爭鬥，內憂外患讓皇上無暇穩住政局。
　　“起來吧，”皇帝道，“若非信任人，我現在就讓龍禁尉將妳也仔細審壹審。”
　　黃昌汗透了衣襟。
　　皇帝道：“那陳祥在司禮監，定然沒少向外遞消息，查查他都與誰有過來往？”
　　黃昌應聲，他心中有了思量，知道要重點排查譚尚書。
　　皇帝閉上眼睛又穩了穩心神：“譚府還沒有動靜嗎？”
　　黃昌道：“沒有，譚定方壹直在家中。”
　　耽擱了太多時間，龍禁尉送來的消息黃昌還沒來得及呈給皇帝，黃昌道：“龍禁尉有密折到了。”
　　皇帝心又是壹沈，壹件事接著壹件事讓他喘不過氣來。
　　黃昌攙扶著皇帝坐在軟塌上，然後將密折遞了上去。
　　折子還沒看完，皇帝的手顫抖起來，壹個“熊管事”居然能讓通州衙門通風報信，他就是鄭如宗，這壹切都是梁王的謀劃，知曉的越多，那些猜測就變得更加清晰。
　　現在那些人往西北方向去了，下壹步該是要過衛所關卡，衛所的守將與他們有牽連的話……加上大寧的兵馬，北疆就危險了。
　　不能再等了，皇帝道：“讓崔禎接手大同衛所，調撥人馬給懷柔公主駙馬，帶我的旨意去宣府，宣府總兵死守關隘。”如果能穩住北疆，下壹步就是探查大寧及遼東，他要看看梁王是不是真的藏在那裏。
　　除此之外。
　　皇帝道：“將譚定方押去大理寺，如遇反抗，也要想方設法留下活口。”他還有許多話要問譚定方。
　　將這些話說完，皇帝就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額頭上滿是冷汗，他試探著活動著自己的腿，那酥麻的感覺始終沒有散去，他的腿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天家，”黃昌急切地道，“您……還是讓太醫進來吧！”
　　皇帝道：“貴妃和太後的人都在外面……先……先從小門回養心殿。”黃昌點點頭，臉色卻更加難看，皇上不想當著這些人的面傳禦醫，也就是說……皇上感覺到病情很嚴重。
　　如果處置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龍體不康健，有人就會存別的心思，黃昌緊張地擦了擦汗水。
　　……
　　太後從永春宮出來上了肩輿，走了壹段路之後，太後低聲問身邊的莫陽明：“哀家瞧著皇帝有些不對。”
　　如果是急怒傷了心神，很快就能痊愈，可皇帝遮遮掩掩她就覺得皇帝的病情比她想的要嚴重。
　　莫陽明道：“若是娘娘擔憂，真人就去為皇上施針先平息肝風。”
　　太後搖頭：“皇帝如今不信任哀家，妳去了也是白跑壹趟，算了吧！”現在看來皇帝還沒有完全失了分寸，他應該能做好這些，作為皇帝這麽多年，現在是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再引起禍亂，可憐的是那些無辜百姓。
　　太後說完又吩咐莫陽明：“妳帶著顧家丫頭去坤寧宮看看皇後。”
　　莫陽明應聲。
　　太後看向顧明珠：“丫頭壹會兒再來慈寧宮，哀家再好好與妳說說話。”顧家這丫頭真是不錯，若非她今日的案子不會這般順利。
　　坤寧宮。
　　黃昌帶著人前來傳旨，送回了皇後寶、冊，還有不少的賞賜，魏皇後看起來十分淡然，神情就與被禁足在坤寧宮時沒什麽兩樣。
　　女官將東西都收起來又給了黃昌賞賜。
　　黃昌躬身道：“奴婢給娘娘賀喜了。”再三行禮後才帶著人離開。
　　皇後回到屋子裏坐下，笑著看向莫陽明：“這次的案子勞煩真人了。”
　　莫陽明道：“真人沒能幫上忙。”
　　話不需多說，皇後心中明了，是太後娘娘做主，帶著莫真人和顧大小姐壹起將她救出了坤寧宮。
　　被關在這裏六年，她沒想過再走出去，不過……皇後將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皇後寶、冊上，她這次不是為了皇帝，她為的是自己的孩兒，她的孩兒大約就要上戰場了，有她在這裏，她的孩兒就不容易被人算計。
　　皇後回過神來，向顧大小姐伸出手：“珠珠可餓了，我這裏有剛剛做出的點心，妳來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