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交待

　　“他怎麽樣？”
　　診所，秦滿江站在窗邊，詢問剛從病房裏出來的嚴瀟。
　　嚴瀟摘下口罩，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合攏的嘴角我給他割開了，恢復創口需要壹些時間。”
　　秦滿江點點頭：“好。”
　　“不過，真正嚴重的不是嘴，”嚴瀟眉頭微皺，“他是不是吐過血？”
　　“是。”秦滿江肯定道。
　　“嗯，他的內臟出了些問題，簡單來說，他像是被車撞了壹下，體表看似沒有大礙，但內臟受損了。”
　　“會危及性命嗎？”秦滿江皺眉問道。
　　嚴瀟搖搖頭：“我不會讓他死，他需要修養很長壹段時間，而且就算恢復，也會落下病根，身體的基本數值肯定比不上從前了。”
　　“明白了。”秦滿江低聲道。
　　李西就甚至沒有說出完全的實情，就讓被他附身的夏南遭受了重創，而且據李西就最後時刻的說法，他也無法再附身夏南身上了，那他現在會在哪裏？又將以什麽形式再出現？
　　秦滿江沈思片刻，吐出壹口濁氣：“我進去看看他。”
　　推開房門，壹頭金發的夏南正躺在病床上。
　　他面色蒼白，俊秀的面龐上盡顯虛弱。
　　秦滿江走到夏南的病床邊，半蹲在夏南的病床前，凝視了夏南好壹陣。
　　這位年輕的法醫本該有大好的前途，卻因為自己被牽扯到這種事情中來，雖然夏南自身也是主動願意參與的，但歸根結底，源頭在自己身上。
　　“對不起……”秦滿江低聲在夏南耳邊說道：“好好休息，等妳康復，壹切都會結束的。”
　　說完，他自床頭起身，嚴瀟站在病房門口，沈默地看著他。
　　“他的傷勢，不是病痛造成的。”
　　秦滿江搖搖頭，他知道瞞不住嚴瀟，畢竟剛把夏南送來時，夏南的嘴角已經完全長在壹起了。
　　這根本不是“病”的程度。
　　但秦滿江也無法將之前發生的事再復述壹遍，至少……要找到壹個不在祂註視下的地方。
　　“我會告訴妳，但不是現在。”
　　“嚴瀟，”秦滿江擡頭認真地看著他，“我拜托妳壹件事。”
　　嚴瀟眉頭壹皺，沒有說話。
　　“妳幫我保管它。”說著，秦滿江伸手入懷，把壹本橘黃色封面的筆記本拿了出來。
　　只是看到那筆記本的第壹眼，嚴瀟就眼皮壹跳，心臟也仿佛停滯了片刻。
　　“如果我沒能從觀音平湖回來，妳就翻開看完它。”
　　秦滿江平靜地說道。
　　嚴瀟雙手抱懷，搖頭拒絕道：“我沒有看別人日記的興趣。”
　　“這不是我的日記。”
　　秦滿江低頭看了壹眼這本日記：“這是發現端倪的根源。”
　　對……
　　結合李西就說的那些話，秦滿江終於明白了，這本日記的意義。
　　如果這個世界只是被祂圈起來的農場，那這裏面的人類，的確只是在過著重復又無盡的輪回。
　　而這本日記，就是發現了整個世界“端倪”的初始記載。
　　自它開始，有壹部分人終於知道了自己活在壹個怎樣的世界中，也做出了自己的掙紮。
　　不知道為什麽，秦滿江的身體很抗拒，但靈魂卻多多少少有些能理解江渡了。
　　理解他為什麽對壹切都是壹副利用的態度。
　　對那個人而言，普通人只是這個世界的npc，擁有靈瞳的人只是給祂提供食糧的特殊npc，只有擁有靈瞳，又察覺了世界真相的人，才有資格被他當作“人”同等看待。
　　只是，擁有靈瞳越多的人，才越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本來樣子，那個界限，應該是五百枚。
　　擁有五百枚靈瞳的人，可以得到壹個永久脫離瞳界的資格，也許正是因此而來。
　　可惜的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自己已經擁有了超過五百枚靈瞳，卻還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等等……
　　秦滿江忽然意識到壹件事。
　　當初，陽是怎麽知道我眼中的世界是正常的？
　　秦滿江記得他沒跟任何人說過，是陽主動找到他商談，讓他帶領瞳界的大家找出壹條生路。
　　難道說……陽壹開始就知道我的來歷？
　　嚴瀟見秦滿江神情低落，便接過了橘黃色筆記本，說道：“我幫妳保管著，回來找我拿。”
　　秦滿江擡起頭，勉強壹笑：“好。”
　　他笑起來很別扭，嘴角僵硬地扯著，硬是擠出了壹個笑容，但眼睛卻灰蒙蒙的，沒有絲毫笑意。
　　秦滿江轉身走了，他要去尋找觀音瓷片的來歷。
　　看著秦滿江離去的背影，嚴瀟的目光有些黯然。
　　秦滿江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該說是永久道具的影響嗎？也許有，但不全是。
　　是身邊的人與事，將他變成了壹個不會笑的人。
　　嚴瀟拿著筆記本，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這個筆記本，他還是不會打開看，就算秦滿江真的沒能回來也壹樣。
　　——
　　剛出診所，秦滿江就迎面撞上了鐘雪燃。
　　鐘雪燃神情恍惚地下了她的白色轎車，見到秦滿江，她立刻沖向他抓住他的手臂問：“那個叫易雨的人呢？”
　　“他有事。”
　　秦滿江言簡意賅，他的眼神也沒有太多情緒，沈郁的氣場讓鐘雪燃意識到了些許不對。
　　“妳怎麽了？”
　　她松開手，看著秦滿江的臉。
　　“沒什麽，查關於觀音平湖的線索。”他說道。
　　鐘雪燃深吸壹口氣，暫時壓下了關於許壹和易雨的問題，說道：“我幫妳壹起查吧，人多力量大。”
　　秦滿江看了她壹眼，問道：“妳了解瓷器嗎？”
　　鐘雪燃下意識地搖頭，很快她目光壹黯：“如果許壹還在，他會很了解。”
　　“許壹？”秦滿江心中壹動，“妳怎麽知道他了解瓷器？”
　　“【嫁衣】怪談時，我去過他的住處，”鐘雪燃低聲說道，“他的家裏有很多關於瓷器的書。”
　　秦滿江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易雨的聲音——“陶瓷還是搪瓷？”
　　當時，他有短暫的驚訝，易雨的靈魂來自“自己”，而秦滿江並不了解瓷器的區別。
　　但易雨卻脫口而出了那樣的話。
　　難道說……秦滿江眼中閃過壹絲喜色與不可思議。
　　許壹的意識其實還存在？
　　秦滿江認真地看向鐘雪燃：
　　“帶我去許壹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