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15則（3）

　　我開門進去，媽媽還沒等我把鞋換掉，就喊住我道：“蕭可，今天，當著晴兒舅舅的面，我們得把話說清楚了！”
　　我尷尬地站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許朵也見了我，立即“呼”地放下晃悠著的腿，站起來，小跑著過來抱住我的手臂，嗲著聲音說：“姐夫，妳回來了啊？吃飯沒有？我去幫妳做。”
　　“吃了。”我掙脫她的手說，然後朝洗手間走去，“我洗壹下手。”
　　“許朵，妳給我過來！妳那叫什麽話？”舅舅惱怒地吼道。
　　我趕緊進了洗手間，關了門，機械地洗手，解手。我腦子裏已經壹片空白，不知道該怎樣應付眼下的場面，我只想永遠躲在洗手間裏不再出去。可是耳朵裏卻偏偏聽見許朵和舅舅的激烈爭吵。
　　“舅舅，我的事妳別管！”
　　“妳媽請我來管的，我就是要管！”
　　“妳有什麽資格管我的事？”
　　“憑我是妳舅舅！爺親叔大，娘親舅大，知道不？”
　　“哼，何算盤，別臭美了，妳把妳當舅舅，我可不把妳當什麽狗屁舅舅，妳少來！”
　　“妳！”想是舅舅氣得說出不話了，或者壹下子噎住了，說了這個字，便沒聽下文了。
　　“妳竟然罵妳舅舅？”媽媽似乎急了，“我不活了我！”
　　“別用死來威脅我，媽！”許朵道，“我的事，誰也管不了！罵舅舅？親舅舅會落井下石？親舅舅會趁機奪占外甥女的雜貨店？我罵的只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老許，打她，給我打！我怎麽生出這麽個冤孽呀！”媽媽呼天搶地地大哭了起來，因為激動，她又大咳了起來。
　　我果然就聽見了啪的壹聲響。
　　這聲響特別清脆，就像竹篾狠狠地打在手板心上。我聽了，心裏壹顫，覺得像自己的臉被狠抽了壹樣，痛在心裏了。這種莫名其妙的痛壹下子把我的心擊得粉碎，我知道，我對許朵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壹般的姐夫對小姨子的關心和愛護了。
　　“打吧，打掉父女二十三年的恩情，我們各走各！”許朵恨恨道，“為了何算盤，妳們可以將姐姐辛辛苦苦掙來的雜貨店讓出去，為了何算盤，妳們可以打自己的親生女兒，以後，妳們就跟何算盤過日子去！”
　　“姐夫，姐姐，我在這裏是外人，算了，我管不了妳們的家事，我還是走吧！”舅舅灰溜溜地道。
　　“她舅，妳要走了，我們怎麽辦啊？”媽媽絕望地道。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涼拌吧！”舅舅氣呼呼地道。
　　壹會兒，我便聽得門“咣”的壹聲響，舅舅想是走了。
　　“姐夫，出來，妳用不著怕什麽！姐夫和小姨子相愛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幹什麽躲！”
　　“蕭可，妳出來，妳出來！”媽媽咳著也喊。
　　我當然不能再蹲在洗手間了，我勾頭搭腦地走出洗手間，恭恭敬敬地站在客廳中央。
　　“說吧，蕭可，妳是怎麽想的？”媽媽似乎冷靜了，臉上因劇烈咳嗽而泛上的紅潮在漸漸地退去。
　　“我、我，沒、沒怎麽想。”我結結巴巴地說，感覺汗水正順臉頰下滴。
　　“沒怎麽想？那妳和許朵是怎麽回事？”媽媽惱怒地問。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能這樣回答，我沈默不語，想以這種方式來避開這種尷尬的問題。
　　“他要和我壹起贍養妳們兩個老人和姐姐那個植物人！”許朵壹旁答道。
　　“許朵，別亂說！”我立即制止道。晴兒，我可沒這麽想過！
　　“沒問妳，要妳多嘴！”媽媽氣哼哼地道，“妳還嫌丟人丟得不夠？”
　　“我丟什麽人了？”許多爭辯道，“我愛姐夫，我就是要跟他在壹起！”
　　“他是妳姐姐的男人！”媽媽道，“妳什麽不好和妳姐姐搶？啊，妳偏要和她搶男人？”
　　“媽，我是為姐姐作想才這樣做的！姐姐平時最疼我，什麽都讓著我，現在她不能為她的男人盡做妻子的義務了，我就應該幫她盡這份義務！假如有壹天她醒過來了，我立即走人，滾得遠遠的，有多遠滾多遠，絕不食言！”
　　“妳怎麽變得這麽可怕？”媽媽絕望地望著許朵，眼睛裏滿是淒涼和憤怒。
　　我站在原地，眼睛盯著腳下的拖鞋，壹語不發。她們母女吵鬧了壹陣，媽媽又來問我：“蕭可，妳說，妳到底要怎麽辦？”
　　“媽，我沒想怎麽辦啊！”我終於不得不說話了。
　　“那妳得好好和晴兒過，等她醒過來！妳得立即和妳妹妹斷絕往來！不然——”媽媽決絕地道，“不然，我和妳爸立即就帶了晴兒走，隨便妳們怎麽鬧翻天！”
　　“媽，我會好好等晴兒的！”我說，“我再不會犯傻了！都是我不好，勾引了妹妹——”
　　“妳別說了，這些混帳話以後再也不許提了！妳們不要臉，我和妳爸還要要這張老臉呢！”媽媽說著，惡狠狠地瞪著許朵，見許朵懶洋洋地站在我身邊，幾乎是吼著道：“許朵，妳要還是我何蕾的女兒，就給我離妳姐夫遠點！妳要還拿妳姐姐當姐姐，妳就少打妳姐姐的男人的主意！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媽生了妳，妳以為我不知道？咳咳——”媽媽因為氣急了，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媽，妳別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再犯傻，好好地對晴兒，妳去歇著吧。”我說，壹邊掙脫剛剛挽住我的臂彎的許朵的手。
　　媽媽痛苦地咳著，爸爸便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地捶，幫她緩解，可是她卻咳得更劇烈了。
　　媽媽只好站起身和爸爸進臥室去了。
　　那裏門才剛壹關，許朵便把手攙了過來，我回頭望了她壹眼，無奈地道：“許朵，我們本沒有什麽的，妳為什麽要這麽做？妳想妳爸爸媽媽早點去天堂報到嗎？”
　　“姐夫，人家想替代姐姐嘛，怎麽，不可以呀？”許朵壹臉的調皮神態，這麽嚴重的問題，她居然根本就不當壹回事！
　　“妳都聽見我怎麽給媽媽說的了？”我冷冷地道。
　　“聽見了，那又怎樣？妳本來就沒有犯傻，幹嗎要說不再犯傻？”
　　“我沒犯傻？我犯的傻還少嗎？”我喃喃地道，“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我壹邊說壹邊往洗手間去，準備洗漱，許朵跟著進來道：“讓我來服侍妳，妳看看能不能像姐姐那樣周到？”
　　我苦笑道：“許朵，我洗臉洗腳不需要人服侍的，妳做妳自己的吧，別惹媽媽生氣了，妳還嫌不夠亂？”
　　許朵笑道：“我也不是要服侍妳心裏才舒服，我就想和妳說說話。”
　　“我很累耶，妳就算同情我好不好？我壹會兒還要給妳姐姐擦洗按摩，要很晚才能睡，妳就暫時饒了我吧！”我有氣無力地道，壹邊接了熱水往臥室去，要給妳擦洗。
　　“我可以幫妳呀！”許朵還是嬉皮笑臉地，“我們壹起服侍姐姐，該有多好，要是傳出去，那也是壹段佳話呀！”
　　我端水進了臥室，把水擱在妳的床邊，正要揭開被子，突然，我呆了——
　　眼淚！晴兒，妳的眼角有壹滴晶瑩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