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異地戀

　　面對著我的表白，還有這緊緊的擁抱，亞也壹雙眼睛瞪得滾圓，顯然是給我嚇到了。
　　我瞧見了她眼神裏的壹絲慌亂，自個兒也有些亂了起來，不過抱著亞也這嬌柔的身子，聞著她身上那股很特殊、但是非常好聞的氣息，我的雙臂莫名就緊了許多，亞也並沒有反抗，只是任我擁著，過了好壹會兒，她才噗嗤壹笑，說陸左君，我要是跟妳回了中國，那妳的小情人怎麽辦？
　　我有些發楞，說什麽小情人？
　　亞也將我推開壹點兒來，搖頭嘆氣，說男人啊，怎麽都這樣呢？妳別藏著掖著了，先前我在靜閣之上全部都看到了，妳抱著那個小女孩兒的時候，眼神裏面流露出來那熾熱的感情，可不是哥哥妹妹的那種，那是愛情呢。妳喜歡她，對不對？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說怎麽可能，她才多大點兒，我怎麽會對她有非分之想呢？
　　亞也噗嗤壹笑，說陸左君，妳以後說謊的時候，可不可以別摸鼻子？上次妳便是這樣。
　　再說了，她哪裏小？我以前見過她的時候，小小年紀，身材比我還好呢。
　　我無語了，不知道說什麽好，按理說亞也應該是喜歡我的，要不然也不會與我壹夜貪歡，但這個女孩兒的灑脫卻是讓我有些疑惑，愛情是自私的，女人對於自己喜歡的男人，不是應該有著很強的占有欲麽，怎麽瞧著架勢，像是要把我推開壹樣啊？
　　我想了半天，不知緣由，不由得問她道：“琴繪，妳是不是不喜歡我啊，是不是不想跟我回中國？”
　　亞也瞧見我像個孩子壹般沮喪，不由得笑了，眼睛瞇得如那月兒彎彎。
　　她踮起腳尖，那蜜色嘴唇在我的唇間輕輕壹啄，壹臉的微笑，深情地說道：“怎麽會不喜歡妳呢？妳知道麽，我從小就聽過睡美人和白馬王子的故事，當我失去意識的時候，曾經不斷地做夢，幻想著到底是誰來喚醒我呢？後來我醒來了，才知道妳為了救我，竟然全身癱瘓了……再後來，我還聽說了妳和原二的故事——原二那孩子從小就特別獨立，很少有人能得到他的信任，但是他臨死之前，卻把我托付給了妳……”
　　亞也癡癡地瞧著我，仿佛在看壹件藝術品壹般，瞧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然而她還在表明心跡道：“我當時就在想，妳到底是壹個什麽樣的人呵？為什麽，大家會這麽信任妳，願意用自己的壹生，來等待——後來我明白了，陸左君，妳就是這樣壹個值得信任的男人啊！”
　　亞也這緩緩的深情告白，讓我頗為感動，說句實話，對於面前的這個女孩，除了長得很美、性格溫婉善良之外，我對於她的心思，揣摩得並不是很多，這幾年以來，我有著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去思量，故而對於感情卻比較疏淡，從沒有想過，竟然會有這麽壹個美麗的女孩子，會這般眷戀於我。
　　不過越是如此，我越發疑惑，不知道亞也為何會提起小妖來，當下也是直接問道：“妳不想跟我回中國麽？”
　　亞也嘆了壹口氣，說原本呢，我還想著跟妳壹起回中國，想想做中國媳婦也不錯，但是現在恐怕不行了。
　　她說著話，伸出了左手來，我瞧見她潔白滑嫩的手心上面，居然紋得有壹只八頭蛇怪的刺青，當我瞧過去的時候，那紋身竟然活泛起來，其中有壹個頭顱瞪了我壹眼，裏面金光壹耀，閃得我眼前壹片黑暗。
　　我閉著眼睛甩了甩頭，復睜開的時候，瞧見亞也右手抓住了左手腕，似乎在嘗試著控制。
　　我想起了虎皮貓大人所說的話語，那八咫之鏡似乎有壹部分融入了亞也體內，緊張地問起此事，亞也點了點頭，嘆氣，告訴我是的，她也感受到了，那道光就如同壹個生命，已經潛入了她的體內，她獲得了壹種前所未有的力量，而手上這東西，就是那力量的源泉。
　　我仔細盯著這圖紋，皺著眉頭，說這東西，莫不是八歧大蛇？
　　八歧大蛇是日本神話中最著名的怪物之壹，擁有八頭八尾的巨大的蛇，它被認為是水害的象征，也是死亡的代言人。亞也聽我說起，輕笑，說妳倒是蠻了解日本文化的，不錯，它的確是八歧大蛇，三神器之壹的天叢雲劍便是須佐之男殺了它之後，從尾部取出來的，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兇魂，卻是被封印子在了八咫之鏡裏，而此刻，它卻傳承到了我的身上來。
　　“會對妳有影響麽？”我下意識地抓著亞也的手，緊張地問道，她搖了搖頭，笑著說會，但是好的影響——經過這幾千年紀元的供奉，這兇魂早已經被杜絕，而只是壹種空靈的意識。
　　這意識融入到了我的身體裏，恰好還被祝部博野給發現了，所以我現在即便是願意跟妳走，只怕整個日本，都不會答應的。
　　包括八咫之鏡的日本三神器，是日本皇室在人間的象征，此刻的亞也便如同活著的神器壹般，自然不可能跟著我到中國去；而我，也不可能留在日本這個彈丸之地。
　　異地戀，和許許多多情侶分手的起因壹樣，這還真就是我和亞也不能在壹起的理由。
　　然而瞧見面前這美人如玉，我終究還是有些舍不得，拉著她的手，祈求道：“琴繪，別管這些了，我們私奔吧，我帶著妳回中國去，好麽？”亞也那晶瑩剔透的黑眼珠子裏面閃過壹絲悲傷，她伸出手來，與我十指相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然後緩緩說道：“陸左君，妳在中國，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親人和朋友，還有自己所為之奮鬥的壹切，這些都是妳難以割舍的東西；但是，我，也有著我肩上的責任啊……”
　　不知道為什麽，我瞧見亞也這完美無瑕的臉孔，以及她那略帶悲傷的話語，心中不由覺得很痛。
　　然而我既然放不下自己的生活，為何還要強求亞也拋棄掉自己的壹切呢？
　　終歸到底，都是因為我不夠愛她，或者說她不夠愛我，我們之間只有男女之間那種很單純的吸引和情愫，並沒有那種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戀啊。
　　言至於此，我們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在亞也的牽引下，我們在壹棵落英繽紛的櫻花樹下席地而坐，也管不得什麽潔凈與否，兩人並排壹起，靠著樹，以及彼此的肩膀，在這樣靜靜的夜裏，看著那櫻花盛開，漫山遍野，然後壹瓣壹瓣地雕零。
　　壹年之前，亞也留言給我，說若有空，便來日本陪她看櫻花。
　　壹年之後，我來了，並肩而坐，看著這瓊苞含潤而雍融，花葉互生而交森，或者綻放，或者雕零，心情起初還復雜之極，然而坐了沒多久，我的心緒越加地平靜下來，旁邊這個女孩兒突然唱起了歌來：
　　櫻花啊，櫻花啊，
　　暮春三月晴空裏，
　　萬裏無雲多明凈；
　　花朵爛漫似雲霞，
　　花香四溢滿天涯。
　　快來呀，快來呀，
　　大家去看花！
　　……
　　這是日本的民歌《櫻花》，當初加藤原二死得時候，唱的也是這幾句，連調調都是壹個味道，聽著這歌兒，我的心緒莫名就飛到了許久以前的某個清晨，那個少年在臨死之前的歌唱。
　　如此想著，突然感覺這人生真的是太奇妙了，讓人實在是難以捉摸。
　　亞也來來回回地不知道唱了多久，那歌裏面有時充滿了歡快，有時充滿了悲涼，過了好久，余音繞梁，在這樣的尾聲中，亞也突然問我，說陸左君，妳知道我們為什麽這麽喜歡櫻花麽？
　　“好看？”
　　“不對，櫻花花期短暫，開放的時候是它最美麗的時候，而雕零之時，又是那麽的果斷，壹去不回，樹下留了壹地的繁華和美好在人間。我很喜歡它，我們之間便如同櫻花綻放，有過，所以感覺這壹輩子，都充實無比。此去經年，我或許要成為真正的神女了，不過回想起妳，總是壹段讓我懷念的日子呢……”
　　我無言，不知道從何說起，旁邊這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孩繼續說道：“有了今夜，我心滿意足；而妳，真的要珍惜眼前人呢，那個小女孩為了妳，不顧生死，連我看到了都很感動呢，陸左君，加油啊，壹定要幸福啊！我在日本，會為妳祝福的……”
　　她緩緩地說著話，我低下頭來，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壹縷淚光，瞧見那不受控制的眼淚，我的心酸楚不已，人生便是這般無奈，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我低頭，親吻了壹下她那濕潤的眼角，輕輕說道：“琴繪，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如果妳在這兒受了委屈，無論是誰，即便是祝部博野那老王八蛋，告訴我，我來幫妳出頭！”
　　亞也噗嗤壹笑，說嗯，壹定。
　　那壹夜，我與亞也靜靜地坐在樹下，看了壹夜櫻花，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分開，我回到賓館蒙頭大睡，到了中午的時候被雜毛小道給推醒了，朦朦朧朧間，瞧見他那張格外猥瑣的臉，只想罵娘，然而他卻壹臉古怪地告訴了我壹個消息：“日本東北部海域發生裏氏9.0級地震，並引發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