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雲羅(附同人篇)

九叔林笑天&日霸天下

武俠玄幻

  秦歷元起六年,大秦西陲邊界壹座不知名的小山村突然殺進了壹群披著袈裟的喇嘛。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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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長安煌煌 第九章、唇槍舌劍·折枝斷腸

江山雲羅(附同人篇) by 九叔林笑天&日霸天下

2018-6-20 18:10

  立身中原之地的燕國無論哪壹方面都要領先秦與盛。而燕國皇室自是頂峰中的頂峰,作為皇室的門面之壹,年升樓無論建造工藝還是裝飾格調均為當世最高的水準。
  吳征不懂建築學,但以木頭為架構能搭起五層且面積達到近千平米的大廈,十八根梁柱圍成圓形讓出中央壹大片空地,還能讓大廈穩如泰山,光這壹點就極為不易。
  而這些梁柱又可作為支撐,只需在梁柱與墻面之間架上木板,便能搭建出單獨的隔間,精細巧妙。
  今日登樓的每壹人都可稱達官貴人,每位單獨的桌椅不僅以檀木制就,紅漆為面,桌椅腳處做成外拐的弧形,美觀大方,四周則雕刻著錦鯉雲紋,巧妙精細,邊沿轉角處則全都施以打磨弧面,體貼入微。每張椅子旁都系著壹面羊絨軟墊,喜坐軟面的可自行換上。
  當圍成環形的窗戶被打開壹半,不僅空氣清爽采光極佳,無論視線從哪裏望去,都能俯瞰整座雄偉長安城,壹片繁華景象盡收眼底。
  張聖傑說完了他的奇談怪論便回到他的位子上——自然是吳征身邊僅有空著的那壹處。
  酒宴開席,各色宮廷菜色流水價地送了上來。手舉托盤的盡是妙齡少女,各個姿色秀麗,甚至不乏令人驚艷的絕色。
  從規格上看,這壹場宴會已是最高的國宴級別,連侍女和正在場中如穿花蝴蝶般翩翩起舞者,都是從皇宮中遴選而出的宮女,禮遇甚重。可是壹片鶯歌燕語中,刀兵交鋒的肅殺之氣卻越來越濃……
  皇宮禦書房,欒廣江依舊披著厚厚的裘衣,壹手執筆批閱奏章,壹手緊了緊領口。身邊偶爾有宦官宮女前來添茶加墨或是遞上送走奏折,俱是輕手輕腳猶如足不沾地,唯恐打擾了聚精會神的聖上。
  僅余不時響起咳嗽聲的禦書房忽然想起不加掩飾的踏步聲,不知何人膽子忒大,不僅如此,來人落座後道:“本公主近日愛喝霧峰雪芽,換來。”聲音細軟出自女子之口,她並未刻意高聲,只是壹如平常,平日裏如何,現下也是如何。
  燕皇不以為忤,也不受打擾繼續批閱奏章,女子也不再做聲。偌大的房裏又剩下咳嗽聲與茶蓋與茶碗輕碰的聲響。
  兩炷香之後欒廣江推開奏章起身舒了舒筋骨,抿著茶道:“皇妹來了?”下坐的麗人壹襲宮裝,濕潤得微冷的早春裏依然露出小半瑩白的酥胸,麗色逼人。
  “陛下傳召怎敢不來?”雖說了怎敢,卻不見太多敬畏之心,既未俯首帖耳,連站起行禮都不曾:“不知陛下招來臣妾有何吩咐?”言語中甚見疏遠。
  欒廣江微微壹笑道:“有何事皇妹還不知麽?今日年升樓宴客,朕還不是擔心皇妹壹向頑皮慣了又去搗亂,不得不親自看著妳。”
  “哦?陛下怎知臣妾要去搗亂?”欒采晴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道,怎麽看都似心不在焉。
  “為何不稱皇兄?自稱臣妾會更親近些麽?咱們兄妹倆許久不見,定要輕疏如此?”欒廣江話題壹轉說起了家常。
  “大寶之上是陛下,皇兄也是陛下。至於我都嫁人啦,臣妾也沒不符禮法。”欒采晴依舊心不在焉,大大的鳳目不時瞇起,不知在盤算著什麽,旋即又道:“陛下安心,這壹回臣妾會安守本分大局為重,絕不會真正難為吳征。待秦國使團離去後,臣妾也會來和陛下鬧。該做的,臣妾懂。”
  “妹妹還在為當年的事情介懷?”兩人各自答非所問,倒像自說自話。
  “大局為重臣妾不是不懂,臣妾對陛下歷來只有敬畏,何來介懷?”欒采晴美眸流轉突兀笑道:“否則當年臣妾為什麽要跑出去?”
  欒廣江搖頭笑道:“好吧,那都是朕的不好,給妳的金令沒忘吧?朕許諾妳的東西,終是不會反悔。”
  “哥哥,不是什麽東西都能賠償的,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朝臣壹般,給壹棒子再給顆甜棗便能開開心心。”欒采晴啜了口茶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臣妾若坐那個位子也會做壹樣的事情。所以,陛下等了大寶就只能是陛下,不是皇兄,臣妾叫的沒有錯。”
  “皇妹能理解朕的苦衷便好。”欒廣江唏噓道:“很多非朕本心所願,不得不為之……”
  “哥哥不再是皇兄成了陛下,有些話不該說甚至不該去想。陛下自當壹切為大燕著想,今日惹得陛下動了婦人之仁,倒是臣妾的不是了。”欒采晴掠了掠鬢角的發絲起身道:“臣妾許久未曾回宮也想走走,不知……”
  “去吧,母後也常念著妳!”欒廣江點了點頭。
  “不煩擾陛下了。借陛下身邊人壹用,臣妾擔心尋不著道路。”欒采晴福了壹福正欲告退,忽又想起壹事,從懷中貼肉處取出壹面薄薄的令牌呈上道:“不說都忘了。陛下當年許諾臣妾壹件事,臣妾今日正欲求壹件事。”
  欒廣江接過令牌,心中復雜紛亂,既有記憶中的懷念,也有松快的解脫:“奏來。”
  “臣妾想請陛下允諾在吳征隨秦國使者離開燕國前不可對他動手,且懲治吳征以維護皇家顏面的事情,只能由臣妾壹手來操辦。”
  “哦?那是兩件事,不是壹件。妳要求哪壹件。”欒廣江抽絲剝繭的功夫,與時刻警醒的細心並未因身體的病痛而失去。
  “第壹件不正是陛下心中所想麽?所以,兩件其實也就是壹件。”
  欒廣江凝視了美婦片刻道:“皇妹若願入朝為官,當能為朕分憂許多。便依皇妹的意思吧。”
  “臣妾謝過陛下!”欒采晴矮身施禮道:“吳征的事情還請陛下記在心上,臣妾先行告退。”
  “朕讓高無影送妳,回頭想用哪些人向朕討要即可。”
  年升樓裏歌舞飄搖賓主盡歡,吳征吃喝都不多,也不是心事重重的模樣。眼下的局面他無能為力,不過仍讓他頗為興奮。能耳聞目睹霍永寧與龐頌德這樣聲名在外的大才應付不利局面,才是他的關註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閑談各地風物壹番後,魯仲文話鋒壹轉道:“說起來本官族中本出身涼州武威郡,五代之前方遷居長安城。本官向有歸鄉看壹看族中故居之意,惜乎公務纏身,始終未能如願,引為憾事。”
  吳征眉頭微跳,武威郡在涼州之戰前被奚半樓放棄,現下還掌控在燕國手中,魯仲文忽然提起此地含義甚深。
  龐頌德向為老饕,今日卻早早停了箸,酒也不曾多飲,聞言捋了捋長須接話道:“不想魯大人祖居武威,與下官倒是有緣。下官曾為武威治中壹職,對郡中諸事知之甚詳。倒要請魯大人放心,我大秦治下武威郡子民安居樂業,此回亦未受戰火波及,料想魯大人祖宅安然無恙。待來日大人得了空,下官定奏明聖上,願親駕車馬陪大人故地重遊。”
  壹問壹答看似不經意,倒讓凝神傾聽的吳征開了眼界,心中暗道:臥槽,談個判壹開始就高深莫測到這種地步?家長裏短的不帶絲毫煙火氣卻又處處都是陷阱,高手交鋒果然不同!藝術,語言的藝術!
  魯仲文微微壹笑道:“本官年事已高,常言道葉落歸根,告老還鄉之後重返武威郡頤養天年亦是人之常情。不知霍大人與龐大人意下如何?”
  吳征摸了摸鼻子,好壹記當頭炮。魯仲文不提涼州之爭,反倒說起他私人的話題,只是加上他的身份可就敏感已極了。燕國的侍中大人要到武威郡定居,秦國決不能答應。可要是此時出口否決,等同於秦國率先亮出了意圖,其後被魯仲文抓住破綻步步緊逼,難免要落了下風。
  龐頌德不慌不忙道:“魯大人若是告老還鄉,還是那句話,下官願出迎五十裏恭迎魯大人車駕,鞍前馬後送大人入祖屋。”
  這話說得含含糊糊有混賴之嫌,吳征聽得壹皺眉,他始終心中模擬對答,卻混沒料到龐頌德答得如此大失水準。正暗嘆魯仲文只需接話下去,龐頌德輕易便要落在下風。不想魯仲文口出之言又大出他意料之外。
  “龐大人壹番心意,本官心領了。敢問龐大人,武威郡內偏西有壹口甜水井,再西二裏處有壹株蒼天胡楊。先祖遺信中曾言幼時常於樹下玩耍,不知其樹現下如何?”
  吳征心中壹凜這才回過味來。
  龐頌德所言雖簡單又顯得賴皮,實則在說的是秦國官員迎迓燕國的白身,只不過這位白身有些不同尋常。至於全程陪同,自有監視之意,不怕妳前侍中大人打什麽歪腦筋,那開頭的壹句告老還鄉便是前提。不想龐頌德隨口之言竟含有這麽大的玄機,後頭挖了個大坑在等魯仲文。且話裏話外,對涼州的主權宣示絲毫不露破綻,寸步不讓。魯仲文顯然洞若燭火,是以轉了話題,這裏頭玄機就更深了,壹個簡單的提問不僅考考秦國官員,後頭還可隨時接話道出答案,言下之意便是武威郡現下在燕國手中,所有的壹切他知之甚詳輪不到妳龐頌德來操心。
  壹顆胡楊樹便扯到地盤所屬之爭,這綿裏藏針的味道讓吳征忍不住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霍永寧微笑道:“說到這顆胡楊樹本官倒是壹清二楚。其寬二尺,高不可計數,壯年時通體雪白!惜乎此樹年歲已高常遭病蟲之害,樹身已是千瘡百孔。幸得大秦武威子民常在樹蔭下納涼,感常年受其恩惠之心,不時為其捉蟲方能保得壹條性命。難得子民有心,但常年如此也甚為艱難。”
  吳征不由敬佩霍永寧博知善記,中書令連棵胡楊樹都記得清楚著實了不得,龐頌德此前應對得宜,要他說出這顆胡楊樹怕是無此能為。至於最後說什麽救得甚為艱難,分明是罵老而不死是為賊,所指何人不言而明,讓吳征忍俊不禁。
  “是呵,本官刻意致信丘大將軍問詢,亦知胡楊已老大限已到。遙想當年家祖幼時,大燕祖皇尚未登基,彼時官封鎮西將軍,牧兼雍涼二州。滄海桑田,不易到得今日胡楊將死,本官還不能歸鄉壹探,可悲,可悲。”魯仲文這壹席話等同於表明了態度,雖說這是爭議的焦點誰都猜得到,可似乎來得太快了些?
  正當秦國使臣們心中疑惑,龐頌德正待接話時,魯仲文又道:“大燕新得了些稀罕之物,諸位大人見多識廣,正好請各位品評壹二。”
  魯仲文拍了拍手,便有壹行侍女各捧著個托盤端上壹樣物事在各桌呈上。只見潔白的瓷盤上放著壹串果實,顆顆飽滿圓潤閃著紫紅色的光澤,不僅異香撲鼻,更煞是好看。
  “此物是去歲時大燕使臣出訪西域番嶺時發現,番人也是剛剛種植。使臣帶回種子後竟然培植成樹,本為聖上的供果,今歲需入夏方可結果,這壹批乃是去歲采收於皇宮冰窟裏冰封收藏,今日聖上特許取出以招待貴客。其滋味酸甜可口汁水豐沛,諸位可試食用。”魯仲文說罷自取壹顆剝去薄薄的紫紅色外皮,露出泛綠半透明的果肉咽下以示無異。
  龐頌德見了新奇水果按捺不住,依樣吃了壹顆,但覺滋味極美,忍不住又嘗了壹顆贊道:“甚好!”他壹顆接壹顆地吃下去,心中卻思緒電轉:魯老兒張了大嘴要吞下大半個涼州,現下弄出這等番嶺的東西來示威麽?嘿嘿,去歲帶回,除了這些種子怕不是要說與番人結了什麽盟約,若是我大秦討要涼州,他燕國便約了番人兩面夾攻麽?壹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不住地吃下去以拖延時刻。
  侍女們送上了紫果,不久後又托盤呈上壹壺壹杯,那杯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極為特異,不知又是什麽東西要用這種杯子來飲。
  魯仲文擺了擺手讓侍女們稍作等候,續道:“本官與霍大人是舊識,更是神交已久。燕秦兩國歷來亦是友邦情誼,只是涼州曾是我大燕祖皇根基之地如祖宅壹般,我大燕軍入涼州實為認祖歸宗重回故地,倒非與秦國為難。霍大人,還請將下官之意轉達秦皇,祖宗之地不可棄,大燕皇室豈可做數祖忘典,背叛祖宗之事?”
  霍永寧不接話反問道:“那倒不忙。敢問魯大人,這盤中又是什麽新奇物事?本官好奇心大起忍不得了。”
  “哈哈哈,是本官失禮了。呈上來!”
  侍女們擺設酒瓶與酒杯,霍永寧向張聖傑道:“殿下,敢問壹句中原本是盛國之地,不知貴國聖上可曾向魯大人討要舊地麽?”
  張聖傑壹雙眼眸始終在侍女中特別嬌俏的幾位臉上遊弋,聞言隨口道:“非也,父皇曾言大盛占據江南不過作為安身之地,中原本是前臨朝之地,臨朝之後無主,自然有德者居之。”
  臥槽,簡直刷新勞資的三觀下限了老鐵!吳征自問臉皮實在夠厚,但是比起這位自己當孫太子,還要把老爹賣成兒皇帝的奇葩,差得簡直十萬八千裏。
  龐頌德暗暗搖頭,張聖傑隨口這壹句話太過陰損,中原是無主的,誰拿去就是誰的。涼州,涼州他媽的就是前涼州牧的,秦國占了沒道理!今日秦燕交鋒原本不落下風,結果被妳這混蛋壹開口全亂了套……我……我日妳娘賣批的!
  侍女們擺上了酒瓶與酒杯便依次退下。魯仲文揭開瓶蓋略有得色道:“此酒首現於世間非同凡響……”
  “霍大人您喝過的怎麽忘了?”下首不起眼的角落裏忽然傳來聲響,壹名少年郎笑吟吟地起身,壹手舉酒瓶壹手持酒杯來到場中團團施禮,向魯仲文道:“魯大人,下官壹時興起還請見諒。”
  魯仲文見他劍眉星目,相貌甚為出眾,服飾佩戴自是秦國使臣中的符寶郎吳征,他犯不著與小輩置氣,掌心向天壹舉道:“吳大人也知此物?無妨,快快請說。”
  吳征笑道:“下官無禮!此物並非甚麽稀罕物,川中便是小兒也常食用。此物分有數種,統稱為葡萄。果實有形長著名馬奶葡萄,呵呵,番人不識禮數便是粗俗。今日蒙燕國陛下賞賜的名紫葡萄,在川中亦名草龍珠。至於這瓶中麽,便是紫葡萄所釀的美酒,酒液紫紅色澤艷麗美不勝收,以夜光杯飲之不僅可聞其香,可品其味,更可觀其色,可謂色香味俱全。下官還曾送過霍大人兩瓶,霍大人怎生忘了?”
  “啊喲?”霍永寧壹拍手掌做恍然大悟狀道:“原是此物,吳大人送的美酒壹向公務繁忙尚未飲用,倒顯孤陋寡聞了。”
  尼瑪……老哥穩,妳這慌撒的比我高明多了,魯仲文想再找妳發難也連個屁都問不出來,想刁難也沒得搞頭了。
  吳征心中點贊又道:“不知年生樓裏可有冰塊?此物以冰鎮之,滋味更佳!”
  他說的頭頭是道,當世也沒有冰鎮的飲酒之法,魯仲文心中驚異卻無法辯駁索性道:“吳大人所言有趣,來,諸君壹同如此品評如何?”
  喝了原溫酒,年升樓又迅疾取來冰塊在壹只大桶裏裝了,將酒瓶封好沈入冰桶中,不多時再取出分發,試飲之下果然風味更佳。
  吳征微笑道:“下官甚好舞文弄墨,世間也薄有聲名。曾對此酒作詩壹首,還請魯大人指點。”
  “吳大人有大詩才,本官洗耳恭聽。”事態迅速失控,魯仲文壹時沒有辦法只得順水推舟。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吳征朗朗念出抄襲詩篇,微微壹笑拱手告退。
  霍永寧頻頻點頭率先撫掌大贊:“好詩,好詩!當真是超群絕倫,吳大人了不得!”他心中自也備下了壹套說辭,可吳征此時的應對極為巧妙,先將葡萄說個底兒掉,壹首詩不僅華彩繽紛,更是極為應景。其中的豪氣聽的人熱血沸騰,至於其中深意,完全可代大秦對這壹場紛爭做出強有力的表態——涼州,還來!
  魯仲文捋須道:“英雄出少年!來,美酒當前,佳作以佐酒,當為人生至樂!”
  此後的酒宴只剩賓主盡歡,再未提起兩國紛爭之時。秦國口頭上占了上風自然見好就收,燕國則暗藏機鋒也不好鋒芒太露,眼下的局勢和平收藏當是兩國都可接受的局面。
  今日的唇槍舌劍毫不亞於刀光劍影的兇險,昆侖派的門人雖因沒有官身上不得頂層,但以他們的修為耳力自是聽得壹清二楚。霍永寧與龐頌德兩位大人能在盛國太子張聖傑突兀殺出時應對得體不落下風,著實令人驚嘆。而吳征又在關鍵時刻露了壹手大出風頭,整個昆侖上下皆感與有榮焉。
  林錦兒挑著眉毛將年生樓上的壹切述說壹遍,向來恬淡的女子神采飛揚,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不少,連聲調都高了幾分。待說完後才湊近陸菲嫣壓低聲音道:“師姐,還記不記得韓將軍出事時在我院裏咱們壹道兒說的話?當時師門裏都擔心他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現下看來全是多慮啦。征兒真是了不得!我看世間出色的弟子無出其右,便是冷月玦也不過是修煉多了些年頭,武功稍高而已。咱們昆侖下任掌門的位子怕是鐵鐵要落在他身上了。”
  “妳怎知冷月玦武功比征兒高些?”陸菲嫣聽得心潮澎湃,卻又忍不住反駁道。
  “征兒現下的武功至多是七品上,冷月玦是八品……恩,當是上了。武功又有些克制,征兒進境雖快怕還不是她的對手。”林錦兒掰著指頭皺眉道,甚為不服氣。
  “那妳恐怕是錯了。”陸菲嫣抿了口茶悠然神往道:“征兒最強的功夫不是《道理訣》內功,而是隨機應變的本事與毅然決然的強大決斷力,還有,他能拿來殺人的也絕不僅僅是武功。妳們沒壹起去亭城,不知道地湧金蓮的神奇與震撼……看來,妳這個準幹娘還不如我了解他啦。”
  說到毅然決然,陸菲嫣頓了壹頓,若有所思。
  “切!準幹娘有什麽用,他嘴上說得好聽,壹句話也聽不進去。老大不小了終身大事不管,成日和韓將軍眉來眼去的有什麽用?說起這事又會活活給他氣死。虧得人家和掌門師兄說好,待他成親時要給他做主家來著。”林錦兒氣得牙癢癢,只恨從小疼愛實在舍不得打上壹頓。
  陸菲嫣心中壹沈,喉頭裏梗著壹股說不出的滋味,興許羨慕小師妹有情人終成眷屬,也似是妒忌有壹位出眾伴侶的韓鐵雁?
  師姐妹倆敘話多時,林錦兒還有防務在身告辭離去。屋裏又剩下陸菲嫣空空落落的壹人。
  這些年來,我到底在幹什麽?形單影只多年,陸菲嫣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獨坐思量。身體練不了武功,便自行想著如何出招,內力如何運轉;寂寞孤獨,便想想從前情愛深篤時的日子;有時也覺人生無望,便將壹副心血全寄托在寶貝女兒身上。
  若在平日裏或許不會有什麽改變,然而昨夜那場惱人春夢裏的孩子,今日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展現他的風采。這個孩子她從小看著長大,深知他對自己的嚴格,尤其是觸犯眾怒地選擇了《道理訣》之後從未懷疑過,也從未停下前進的腳步,毅然決然!
  壹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尚且能如此,我呢?陸菲嫣捫心自問,論堅忍,她並不遜於吳征,然而其他的呢?遇事之後除了心中惱怒與抱怨之外,還做了甚麽?明知問題出自何處卻從未想方法從根本上去解決,只是忍著,承受和徒勞地等待。征兒在亭城面臨絕境之時可不是這般模樣,定是這些事情的印象太過深刻,若非如此,昨夜他怎會入我夢裏……
  陸菲嫣豁然起身狠狠搖了搖螓首,這壹下動得狠了身子裏又冒出難堪的異樣,她挫了挫銀牙強忍著不適跨出房門,回身關上門後將前額抵在門沿緊閉雙目重重吸了口氣,又吐出口長長的濁氣,轉身向院外走去。
  壹路穿屋過亭,驛館的西面俱是昆侖派門人駐守之處,遠遠望見身形雄壯長著壹口獅鼻的杜中天抱拳行禮:“三師姐傷還未好該當多多將養才是,莫要到處走動。”
  “無妨!”陸菲嫣回禮後問道:“妳四師兄呢?”
  “引人巡查去了,現下該當在外庭。師姐若不著急不妨在這裏等等。”
  陸菲嫣略壹思量道:“那倒不忙。幫我和他說壹聲,交差後回屋壹趟,我有事與他說。”
  轉身離去的身姿有些沈重而緩慢,然而那絕世的風姿還是讓躬身相送的杜中天眼中閃過可望不可及的遺憾。
  這壹等便直到月上山尖。初春的時節柳樹剛抽出綠芽,在月光下顯得蔥蔥蘢蘢,院門被推開時陸菲嫣正在院子裏垂首坐定。她忽聽嘎吱的聲響心頭壹跳,擡頭時臉上酡紅卻又面露難色,不想來人並非顧不凡而是吳征。
  吳征自年升樓回來也不得閑,又被霍永寧叫住議論至此時才歸。陸菲嫣見他手上握著兩根還帶著細長葉片的柳枝,生怕吳征問她為何在此惶恐道:“妳玩枝條兒幹什麽?”
  吳征在石凳上坐下道:“編連理枝。”
  “連理枝?”
  “嗯。”吳征手上的柳枝看似兩根,實則是壹杈雙枝。他將兩根柳枝輕輕旋絞在壹起後繞成個圈圈首尾相連,又繼續旋絞固定,原來是個孩童玩耍時編制後帶在頭上的草帽兒。
  “草帽兒就草帽兒,還甚麽連理枝了。”陸菲嫣被逗樂了掩口輕笑道。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吳征晃了晃手中草帽道:“這可不是連理枝麽?”
  對於這個師門晚輩時不時冒出驚世駭俗的詩句,陸菲嫣已見怪不怪,然則這兩句還是直刺心頭壹時聽得癡了。半晌後才道:“妳這個……連理枝能不能送給我。”
  吳征頗覺意外,瞄了瞄陸菲嫣的螓首,將手中草帽兒又改得小了些遞上道:“師姑,這是童心大起了?”
  陸菲嫣接過草帽兒美目流轉嗔道:“甚麽童心大起!去去去回房歇著去,師姑等人還有事。”
  “啊喲,原來師姑不是在等我。”吳征搖頭晃腦發著奇怪的聲調道:“還以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不想跟我沒點關系,嘖嘖……”見陸菲嫣作勢預打,趕忙拔腿就跑。
  陸菲嫣哭笑不得,定了定神喃喃念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念及今晚等的人與準備說的話,不由臉上都紅了。
  又過了個把時辰,月兒都爬上了中天。吱呀壹聲房門響起,吳征探出腦袋道:“師姑,夜露寒涼對妳身體不好,還是早些回屋去吧。我先睡了。”
  陸菲嫣癡癡等候方才醒覺,心中頗為失望地起身朝吳征點了點頭,換來壹個可惡又可愛的笑臉。
  點上燭火的屋內雖暖和許多,在陸菲嫣心裏卻覺壹樣清冷。壹腔期盼漸漸地盡數化作怨氣:征兒睡前還知關心我壹下,妳連他這個外人都不如!閉目重喘許久方才平復下心緒,望著桌上擺著的草帽兒正被燭火拉出的長長人影遮蓋,壹時顧影自憐。
  不知又過了多久房外才傳來叩門聲,陸菲嫣陡然驚覺不知何時已趴在桌上睡著。“誰?”她甩了甩被壓得酸麻如針紮的手臂強忍壹身不適道。
  “是我。”門外傳來無比熟悉又陌生得仿在天邊的聲音。
  陸菲嫣壹腔熱血早已冷卻多時,移著蓮步在門前卻又猶豫,似被壹個簡單的開門動作難倒。
  “難道妳還有別的辦法嗎?”陸菲嫣自嘲了壹句拉開門閂。
  顧不凡在門外狐疑地望了她壹眼問道:“妳要……”
  “這間房是我的也是妳的,莫非還要請妳進來才成?”羞惱之下口氣裏不由帶上了強子壓抑的怒氣。
  顧不凡尷尬入內,卻又迎面挨了壹句:“連門都不會關?還是不敢關?”
  顧不凡重吸了口氣,轉身將門關上後坐下,見陸菲嫣身上穿戴整齊,道:“夜已深了,妳身上有傷為何還不休息?”
  “妳既知夜已深了,也知我身上有傷,為何現下才來?”陸菲嫣恚怒不已,心中的委屈無數宣泄盡化作美眸中的淚光盈盈。
  “五師弟說妳不急,我有公務纏身現下才得了閑,妳有何事?”顧不凡眉頭壹皺語氣生冷道。夫妻倆冷淡已有十余年,這壹場婚姻已名存實亡。只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光鮮亮麗像是兩人間未開口的默契,今日陡見妻子掀了開來,壹時也覺尷尬。
  “呵呵,忙忙忙,妳比聖上還忙。”陸菲嫣壹把抹去淚珠抽了抽鼻子道:“妳到底還有沒有當我是妳的妻子。”
  往日的恩情愛意翻湧心頭,顧不凡心中壹軟苦笑道:“妳始終是我顧家的媳婦。”
  “呵呵……”陸菲嫣自嘲地冷笑道:“只要是妳顧家的媳婦就成了是麽?只需我掛著這個名頭,旁的妳都不需管了,也不重要了。”
  “妳到底要說什麽?”顧不凡心中有愧如坐針氈不耐道:“驛館裏事務甚多我沒有工夫,這些話待回了大秦再說不成麽?”
  “不成!”陸菲嫣目光冷冷道:“我受傷了,妳這個做丈夫的可知受的是什麽傷?”
  “額……”顧不凡無言以對,良久方道:“算是我對妳不住罷。”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十余年來咱們說過幾句話?妳怎會知曉我受了什麽傷?”陸菲嫣雙目再次含滿淚珠:“妳嫌我傷了妳的自尊和面子,也是我的錯。可這副身子是蒼天給的,我有什麽辦法?旁的事情我可以忍耐,可妳對我不聞不問甚麽都不管。妳只要顧家媳婦這個名頭,卻又畏我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夫君,妳到底想我怎麽樣?我也是個人,需要人關心愛護,妳就這麽把我晾在壹邊棄之如敝履,是要逼得我自盡以全妳的聲名麽?”她壹句壹頓,聲如杜鵑啼血。
  “菲……我沒有逼妳。”顧不凡深知妻子的驚人魅力,只怕再次踏入後便如深陷大漩渦,再也出不來。壓下心中柔腸百轉強硬道:“顧陸兩家首肯的婚事,誰也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我也不願如此。總之這壹世算是我負了妳,來生再償還吧。”
  “擡出個大道理,說來說去還是旁的都比我重要,都要先於我。”陸菲嫣胸脯劇烈起伏道:“今夜我本想與妳好好談壹談,至少夫妻二人不再形同陌路,也是為了盼兒好。亦想要再次不知羞恥地獻媚與妳,懇求自家的夫君再恩賜壹場雨露。呵呵,不想竟是如此。妳走吧,我不想再聽到妳半句話。”話語中說不出地譏諷。
  顧不凡暗暗心驚,目中露出冷厲道:“旁的我不管,莫要有辱家風。否則休要怪我無情。”
  陸菲嫣說完上壹句便如行屍走肉般癱在椅子上,聞言冷哼道:“妳早就無情了,家風?妳配麽?”
  “每日只知沈淪肉欲,妳不過便是個蕩婦而已,還談什麽夫妻之情?哼!”顧不凡心情復雜強抑軟弱與不忍,說出番難聽到極點的狠話後甩袖離去。壹路上緊鎖濃眉,有自責,亦有理當如此的堅決。
  陸菲嫣緊咬著銀牙,心中的失望與痛苦難以言喻,可隱隱然的,居然也有壹絲松快與慶幸。她隨手將那頂草帽兒扯斷,心裏空落落的,只覺甚是疲倦什麽也不想做,壹頭栽倒在床上背臀向天懶得調整姿勢,也不加任何約束地任思緒放飛。
  從幼時的純真歡樂到入昆侖學藝,再到嫁作人婦,又到了那夜羞恥到極點以致矛盾爆發的荒原野合。陸菲嫣忽然冒出個奇異的想法:在壹旁樹林裏窺視的征兒,不知是個甚麽模樣?壹念至此便再也控制不住,自顧盼出生與吳征相厚,到他強修《道理訣》的叛逆大膽,再到江州荒原那壹場驚心動魄又恥辱之極的惡戰……
  待得雞鳴聲讓陸菲嫣陡然驚覺時,她吃了壹驚坐起身來,香汗遍布玉體嬌軀,驚懼得壹身戰栗不已。這壹通胡思亂想過來,念及最多的竟然是吳征,其後才是盼兒,至於本應是至親的顧不凡除了初時的滿腔怨氣之外,其後便是壹片空白。那剝皮抽筋般難受的斷腸之痛,對顧不凡的怨恨遠不及對自己婚姻的悲劇與孤獨的自憐來得多。
  “我是瘋了麽?”陸菲嫣喘息不已:“是的,壹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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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雞鳴聲起,天光蒙蒙的寅時自是經歷夜間的休眠後萬物即將復蘇的節點,卻也是人們睡得最香的時分,——即使是徹夜不眠的人,在此時也最是疲倦精神最是懈怠。是以有甚麽見不得人的骯臟事,最佳的時間絕不是漆黑的靜夜而是此刻。
  日月交輝前最為黑沈的壹刻被第壹縷陽光劃開,壹名五綹長須的中年人身著書生打扮,仿佛夜讀方回,又好似憑空出現。他信步穿過長街,在壹間民宿門前信手推開後踏入。只是壹片小小的院子與五間排成倒凹字形的普通人家,院子裏空無壹人,書生推開正中的廳門關上便立定腳步,閉目微微向天仰頭似在側耳傾聽了壹陣,確信無人跟蹤後方掀開北墻前禮敬佛祖供桌下方的毯子,揭開壹道與地平齊的木板後露出壹條地下暗道。
  書生拾級而下竟留著露出的暗門不管,不久後廳堂裏又出現壹名老眼昏花的仆從將壹切恢復原狀。
  暗道裏油燈如豆,書生剛越過臺階步上平底,兩柄長劍四桿長劍便從周圍突兀出現,長劍在他脖頸前交剪,長槍則直指前胸與兩脅,空著的背門處則在黑暗中隱隱有寒光閃爍,暗藏殺機。
  “什麽人?”雄渾的聲音低聲喝問。
  “今夕浮暗香,明朝飄零落。”中年書生的聲音猶如破鑼:“妳們沒有放松,很好。”
  “尊主恕罪!”喝問之人壹語既出,手持兵刃者頓時匍匐跪了壹地。
  書生轉向背門處向陰影道:“妳們沒有出來,也很好。繼續守著莫要放松,本座自去便可。”他揮了揮衣袖向前行去。
  這壹路岔道無數,若置身其間定要驚異於要在地下挖出如此繁雜的道路是如許巨大的工程。既是密道更需暗中進行,也不知究竟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又需多少時日才能完成。
  書生卻輕車熟路,這裏壹兜那裏壹轉,小半時辰後又來到壹處階梯前拾級而上。封路的仍是壹片板門,書生以手扣出奇特而不規則的韻律,停手片刻後便有人打開板門。光線射入,書生微微瞇著眼踏上。此刻方能見他面目死板甚至看不出神情,想來是帶了人皮面具掩去容貌。
  “恭迎尊主!”又是壹處廳堂,不僅面積巨大裝飾也極為華美。這壹路彎彎繞繞,竟然連通著壹處巨富之家?
  “都起來吧。”書生大喇喇地在空著的正中首座坐下壹揮手,風範已不僅是世家或是門派之主,儼然九五之尊壹般。
  在等候書生的共有十四人,有些外形猛惡,有些則俊美非常,有些則扔在人堆裏誰也找不出來。其中壹名器宇軒昂,雙目如桃花般的男子施禮道:“尊主,屬下等已恭候多時,見尊主風采壹如往昔,俱是不甚欣喜。”
  書生笑道:“妳們都好本座也很開心,來見見自家兄弟也是應當之事。”
  “能為尊主驅馳已是三生有幸,怎敢高攀。”桃花眼已是熱淚盈眶大感榮寵,跪地道:“得尊主這壹句話萬死不辭!”
  “起來起來,自家兄弟何須如此。”書生擺了擺手卻未上前相扶,他可以與這些人稱兄道弟,可位階的尊卑始終不曾逾越,拿捏得妙到毫巔:“這話今後再也不許說!兄弟壹同幹大事只為同享富貴,可不是要妳們去送死——本尊不想妳們少了任何壹個。”
  桃花眼感激涕零了壹番又道:“賀群在秦國送了命,兄弟們俱都義憤填膺,不知尊主可有旨意示下?”
  “本尊便是為了此事而來。”書生壹根手指頓點著扶手道:“賀兄弟命喪昆侖派之手,大仇自也當落在昆侖派身上。咱們兄弟們蟄伏許久,嘿嘿,不動手倒要叫世人忘記了!”
  壹名光頭黑須的大漢聞言興奮道:“正是正是,屬下早已忍耐得狠了!日常那些弱女子弄得沒幾下便受不得了,哪有自幼練武的女俠插起來帶勁兒。昆侖派那兩名女弟子屬下遠遠見了,美得壹把都能掐出水來!尊主開恩,屬下願做先鋒!”
  “不忙。”書生擺手道:“昆侖派門人隨秦國使節住在驛館裏,咱們動不得手還需忍耐才是。戴宗昌!”
  “屬下在!”桃花眼趕忙垂首聽令。
  書生從袖中取出壹紙信封道:“動手的人數,時機,地點均已註明,人選由妳來定。昆侖派名滿天下個個都是硬手,萬萬大意不得。還是那句話,若有兄弟不願去絕不可勉強,又若是人手不足亦萬萬不可輕易動手,寧願放棄以待下次良機,切記!切記!本尊不宜久留,諸位兄弟,後會有期。”
  送走了書生,戴宗昌瞇著桃花眼將信上的內容通覽壹遍擡起頭來。廳堂眾人早在等待這壹刻,有些甚至伸長了脖子探頭探腦。戴宗昌咳嗽壹聲清了清嗓子道:“尊主的吩咐妳們都聽見了,昆侖派非同小可,秦國使節又有大軍護衛絕非易於之輩,若不願去的現下先說。”
  光頭黑須的大漢忙道:“有甚麽去不得的?令使,俺老劉第壹個去!”
  戴宗昌橫了他壹眼尚未說話,壹名手持折扇,英俊不凡卻面容蒼白的貴公子陰測測道:“劉萬年,就妳那榆木腦袋只知耍壹身腱子肉的蠢貨也能打先鋒?兄弟們跟著妳不如趁早抹脖子死了了事。”
  “狗娘養的妳說什麽?”光頭黑須大漢劉萬年怒道:“老子先抹了妳的脖子。”
  “好了!”戴宗昌厲喝壹聲:“成日吵吵吵個沒完。”他相貌雖偏陰柔卻甚有威嚴,壹喝之下爭吵聲立止:“此事本使也需慎重考慮。妳們回去後將願去的兄弟擬壹份名單來,至於誰去,本使自有計較。”
  眾人陸續離開,劉萬年故意落後,覥臉向戴宗昌賠笑道:“大兄弟,算老哥哥求妳,這壹回無論如何要讓老哥哥去。那陸菲嫣妳也見過了,那奶子,那屁股,老哥哥現下是飯吃不下覺睡不著,壹門心思就想著弄她!還有林錦兒也是,嬌嬌怯怯的樣子誰不想插個暢快淋漓?老哥哥給妳跪……”
  “不許去!”劉萬年尚未跪倒便被戴宗昌冷冷地打斷。
  劉萬年壹年郁悶惱怒,眉歪眼斜恨道:“大兄弟,老哥哥曾為妳擋了三刀,這麽點人情也不願給麽。”
  戴宗昌壹把揪住他領口低聲怒道:“就因為妳老哥為小弟擋了三刀,小弟才不讓妳去送死!總之絕了妳的念想,不許去!”
  “送……送死!”劉萬年額頭冒出冷汗驚愕道。
  “把話給我爛在肚子裏,壞了宗主的大計,本使也救不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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