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熱鬧的魚塘

　　在眾人熱鬧的“我們回來啦”的嚷嚷聲中，鹿九跟著走過掛有“魚塘居酒屋”暖簾的店門口，在激動的心情中，踏入這個傳奇之地。
　　老板是傳奇，合夥人輕燕也是傳奇，還培養出了壹眾傳奇大將。
　　鹿九正激動著，還沒看得清楚居酒屋裏的人與物，身邊就突然壹片掠動。
　　洛娜壹個豹速躍坐到L型吧臺邊的壹張吧椅上，把燕斬放上吧臺，幹脆利落。
　　顧禾以超速檔的速度反應過來，這麽多人，吧臺邊哪夠位子坐，沙發雖好但離得有點遠，吃東西要來回走，站著不得累死了……
　　心念閃過的同時，他釋出壹根觸手壹抓壹拉，就坐到洛娜旁邊的吧椅上。
　　林賽、酒井修吉、薇薇安，都各施本領，占到了位子。
　　索菲婭不跟誰客氣，反正自己是死是活全靠潘神罩，如果連張吧椅都爭不過還爭什麽權，也壹個沖刺，以六速檔的腳步占了位置。
　　小甜餅進來就往沙發走；簡在街頭宣講積累了大量搶地方經驗，也占得壹張椅子；潘多拉眼見位子轉眼即空，只能也往沙發走。
　　妮妙采用不同策略，快步去沙發邊搬了張椅子到吧臺牛仔門邊坐下。
　　拳佬塊頭太大，還背著電吉它，還想往吧臺邊，被眾人壹通驅趕，才靠在吧臺邊。
　　“老範，上酒，上酒！”酒井修吉已經在嚷嚷開了，“真沒炒飯啊？”
　　“給我來個拉面。”洛娜更大聲，“最大的碗，不要啤酒，給姐來壹瓶豐谷。”
　　“啊……”酒井花青三速檔最慢，手上還提著壹袋兩袋的，眼巴巴地沒搶著位置。
　　顧禾見著，於心不忍，瞧瞧左右的洛娜和薇薇安，“呃，大家擠壹點就擠壹點吧，我這裏的間隙還蠻大的，酒井小姐，妳找個椅子往這擠吧。”
　　酒井花青雙眸壹亮，頓時能量滿滿，像個雅庫紮那樣大喊：“是！”
　　她連忙把幾袋東西放下，找來椅子往禾桑與薇薇安之間擠，禾桑最好了。
　　“別擠啊，真坐不下。”薇薇安這就抗議了，“要不這樣，我坐大禾妳的腿上，空間不就有了，我還可以給妳來個腿上舞哦。”
　　“來，坐我這。”洛娜拍拍自己黑皮褲包裹的大腿，“我這腿才夠勁。”
　　與此同時，鹿九還楞楞地杵在門口邊上，看著眼前這亂哄哄的景象，有點兒傻眼。
　　這跟文和館很不同，他們師兄弟入席都會恭讓，最後依輩分而定。
　　不過魚塘這樣也有另壹番親近……
　　鹿九也已經看到，吧臺後的小廚臺邊站有壹個中年男人的身影，身穿胸前印有“心寬體胖”的深藍色主廚服，圍著壹條白圍裙，手上拿著壹把小廚刀。
　　矮胖的酒桶身材，毛發稀疏的寸頭，幾乎沒有脖子，後頸壹圈圈的肉褶。
　　中年男人默默地看著吵嚷的眾人，肥胖的臉龐上面無表情，壹雙小眼睛似有光線。
　　最初，鹿九心中閃過個念頭“那是居酒屋的哪位廚師員工嗎？”但馬上看到眾人紛紛向那個胖廚師點菜，都叫著老範老範……
　　這個男人，就是……曾經的東土街第壹劍客，青雲七子之首，殺人劍。
　　鹿九壹下楞住了，這就是“老範”，範德寶……
　　忽然，他好像明白了剛才舒兒姑娘怎麽會跑得那麽快。
　　這實在是，有點夢幻。
　　鹿九又猛然驚醒，失禮失禮，失敬失敬！
　　自己豈能以貌取人，犯下這種小人之舉，而且誰人都會變老的啊。
　　“老範，妳這就不夠厚道了，我們打過電話說回來。”酒井修吉氣乎乎地說，“居然什麽菜都沒做，虧我們給妳買了那麽多禮物。”
　　“不，說到厚道。”林賽把厚字說得很重，“在座各位，誰也比不過老範的。”
　　“我們這邊這麽多人才擠滿吧臺。”拳佬也說了話，“老範那邊壹個人就夠了。”
　　“我們才打了個升行戰爭，就不能享受享受嗎？”顧禾也有不滿，還以為回來就有熱湯熱菜，結果連瓶啤酒都沒開。
　　老範的目光掃過了這幾個臭小子，又掃過開始說那檔事的幾個小妞。
　　胖臉面色越發不善，最後望著門口那無人招呼的袍服小子，“那小子是誰？”
　　鹿九連忙上前，手中提著的東西先放下，再揖手說：“回稟範前輩，晚輩鹿九！”
　　眾人都轉頭望向鹿九，顧禾介紹道：“他呢，說來話長就簡單說了，壹個教化家書生，非常佩服妳。”洛娜也說：“脖子上還掛著妳的吊墜哈。”
　　“對，對。”鹿九展示起了那枚劍客形象的吊墜，“這是我設計的……”
　　眾人沒有失望，果然見到老範的面色黑沈下去，小眼睛壹斂，就要發火。
　　“我是死了還是怎麽的？”老範還能控制著音量，“晦氣，真晦氣。”
　　“呃，呃，呃……”鹿九急了，“不是不是，晚輩是祭化派，只是以此表示尊敬……”
　　鹿九剛還緊張著，但老範的目光又收回，眾人叫嚷著點菜，倒不理會他了。
　　不過他們對待老範的這種態度，似乎……
　　“老範，剛才那位舒兒姑娘是怎麽的了，怎麽說自己配不上妳，妳傷人家心啦？”酒井修吉樂問道，“要不要我們給妳追回來，這可是妳難得的機會嘛。”
　　薇薇安點頭，“老範妳不知道，她在比武招親上拒絕了多少的綠林帥哥。”
　　“舒兒姑娘好不容易才心動壹次，妳卻讓她輸得那麽徹底。”顧禾也嘆道。
　　洛娜看了看他，他擺明是在幸災樂禍，惦記那天舒兒說的大英雄不是他吧。
　　“老範，妳也老大不小了。”林賽說，“還要玩幾年？讓人省點心行不。”
　　他們才不管殺人劍的往事，老範就是老範，該說笑的還是要說笑。
　　老範臉色開始十倍發黑了，停下了手來，但掃過他們壹圈還是沒發作，“我就看在妳們打了升行戰爭的份上。”
　　“餓死了。”洛娜叫了聲，“老範妳沒有老年癡呆吧，做飯啊，怎麽就停著了。”
　　鹿九微瞪眼睛，洛娜姐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呢，而且是他的錯覺嗎，大夥兒對著老範簡直就是陰陽怪氣，呼呼喝喝……
　　不過，老範果真心寬體胖，壹派高人的風範，並沒有動怒。
　　“沒有拉面，沒有壽司，妳們這些人，全吃炒飯吧。”
　　老範悶聲悶氣地開鍋，拿出鍋鏟準備炒飯，這麽多人點各種菜，都擺出了大爺的譜，壹鍋炒飯全部塞飽他們的肚子算了。
　　“不是，我說妳戴著個面具怎麽吃東西。”那邊，妮妙正問著索菲婭，“吃不了的吧，妳這位子占著也沒用，不如讓給我。”
　　“死壹邊去。”索菲婭不客氣地說，街狗的語言，送回給街狗。
　　酒井花青還沒有擠好位置，真有點急了，想壹下往禾桑腿上坐去，但也就是個想。
　　很快，廚臺那邊嗞嗞響，老範揮起了鍋鏟，壹鍋炒飯炒得虎虎生威。
　　鹿九專註地看著，感覺隱約能看出老範當年的風采，雖然與爭鳴茶館故事裏的身影、關帝廟山上的身影有著巨大的反差，但還是帥的，還是帥的吧……
　　“多下點肉，別省著啊。”洛娜盯著那飯鍋在瞧，“這麽多人妳才下那麽點肉。”
　　沙發那邊，小甜餅拿著遙控器打開居酒屋內的電視，播起了娛樂綜藝節目。
　　“朋友們，我想跟妳們談談信息過載。”之前沒怎麽說話的簡頓時說道，像被觸發了什麽宣講開關，“電視是這個時代的元兇之壹。”
　　“好在信息的重量不大。”酒井修吉嘿笑，“不然我們早就壹個個跟老範似的了。”
　　“修吉，妳怎麽就知道老範這不是信息過載弄的？”林賽問道。
　　“完全有可能的。”簡頓時點頭，“反正信息過載各種害處。”
　　“快新年了。”薇薇安說起另壹件事來，“大家準備怎麽過，大禾妳呢？”
　　眾人紛紛感慨，是啊，又壹年了，又大壹歲。
　　“呃……”顧禾還真沒什麽特別的打算，“還是在魚塘？”
　　“那可不行。”薇薇安忙說，“新年是個重大日子，總得搞點什麽。妳們看看老範，人都是這樣的，總會變得又老又醜。”
　　她邊說邊打量著顧禾，像看著什麽美味，“所以我們都得珍惜青春，不然就算妳現在是齊天大聖，過上些年，年輕小妹妹見著妳了，就壹狒狒。”
　　“那肯定的，可能還是個無毛狒狒。”妮妙幫腔，“看老範的發際線就知道了。”
　　林賽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範叔也還好……”酒井花青想要調和，眾人看著她讓她稱贊壹下試試，酒井花青訕訕道：“流光城什麽人沒有呢，有些人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那倒也是。”洛娜這時說，“喜歡傻逼的都有呢。”
　　顧禾感覺被洛娜瞥了壹眼，撓撓頭，“啥啊，我喜歡哪個傻逼了……”
　　洛娜嘴角微微扯，微微地翻白眼，傻逼。
　　“妳們給我說清楚點，給我靈感，老範什麽類型？”酒井修吉喝著酒問道。
　　“預言中第七紀之所以會結束，是因為老範往天秤上壹坐，就那種類型。”林賽說，酒井修吉、薇薇安紛紛說：“重量級人物。”“那不是為難天秤嗎，過載了。”
　　突然壹下，鹿九看到老範的胖臉全黑了，扯動著臉上的肥皮，勃然地揮鏟罵道：
　　“滾，全部滾！”老範大罵道，“壹群人進來就吵嚷嚷的，影響風水。”
　　鹿九幾乎嚇著，老範這壹聲真的是中氣十足，揮起鍋鏟的那壹刻隱有殺氣……
　　而眾人卻哈哈大笑起來，顧禾、洛娜全都在笑，拳佬彈動吉它來了壹段即興，林賽和酒井修吉碰了碰酒杯，薇薇安吹起了口哨，像是慶功壹樣。
　　鹿九這回真懵了，看看左右周圍，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做什麽……
　　那些師慈徒孝，兄友弟恭，壹團和氣。
　　那些為大家勝利歸來和有朋自遠方來而融融洽洽的感人場面，都去哪裏了。
　　“老範啊老範，瞧妳這態度。”酒井修吉又叫道，“像小禾說的，我們打了這麽多天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是啊，就讓我們享受享受吧。”薇薇安說。
　　鹿九看過去那壹張張面容，除了簡和戴面具的餵姐，魚塘眾人都深以為然。
　　他們的神情好像在說，揶揄挖苦老範就是他們的享受……
　　“妳們這些人。”老範沈聲，“是不見我往飯菜裏吐口水，就不懂得尊重我是吧。”
　　“嘔，別說得那麽惡心啊！”妮妙就配合老範壹回，裝出驚恐的樣子。
　　“再惡心的都有。”老範掃過眾人，“永遠不要得罪妳們的廚師。”
　　“問題不在於吐口水，問題在於是您的口水啊。”薇薇安說。
　　“要是美少女的口水，我不會嫌棄。”酒井修吉點頭，“對吧，阿賽？”
　　“那當然了。”林賽說，似乎有著大量經驗。
　　“美少男的我也可以哦。”妮妙看向鹿九。
　　但鹿九處於懵然狀態，沒註意到自己都被說進去。
　　大家的話語讓他應接不暇，也是這才知道自己在待人接物方面還差得遠。
　　而壹個好的教化家，必須在這方面有高於世人的修為。
　　鹿九想自己還得學還得練啊，才能完全理解眼前的情況吧……
　　他今天真的看到魚塘眾友的另壹面，跟在東土街時都不同，他們也跟老蔡笑鬧，但不會這樣，也許這是屬於魚塘的酒吧文化？
　　這時候，魚塘與麗彩的過道金屬門打開了，有歌舞聲從麗彩那邊傳進。
　　眾人只見是彩音小姐帶著星童過來，吧臺邊頓時換上另壹番歡聲笑語。
　　星童見著他們，高興得不得了，激動又聰明地呼過每個人的名字，“老大，洛娜！花青姐姐，林賽哥哥……”
　　彩音久美子也開心地看過他們每個人，然後看著了鹿九。
　　鹿九早有耳聞這位歌舞伎町的往日傳奇“輕燕”了，十分敬重。
　　而且大家對待彩音小姐，好像跟對待老範不壹樣，有那些感人場面了……
　　“嗯，不錯。”彩音久美子對鹿九壹番打量與交談，似乎打著什麽主意，“鹿九，妳的外形氣質很好，我看妳為人又溫柔，是個好苗子。”
　　眾人頓時先壹步猜到彩音小姐的意思，彩音小姐做事向來幹脆，有意向就會直說。
　　彩音小姐找魚塘新人也有壹陣子了，原來這位新人，就在他們身邊啊。
　　顧禾作為過來人，更是壹看就懂，鹿九！？
　　“啊？”鹿九受寵若驚，“彩音小姐，妳的意思是……”
　　彩音久美子拍拍鹿九的肩膀，微笑地說：
　　“來跟我當牛郎吧，當牛郎絕對是年輕人的壹條好出路。”
　　林賽、酒井修吉、拳佬，紛紛點頭，教化家加牛郎有沒有搞頭？那肯定有了。
　　牛郎？鹿九愕然著了，倒沒什麽成見，只不過這是自己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聽說顧兄也是個牛郎，鹿九再看看大家，林兄、酒井兄和拳佬兄都懇切的樣子，是不是男性要加入魚塘就得從麗彩牛郎做起……
　　他也已經適齡可以離開文和館，出來自己闖蕩了。
　　而且，他差的不正是待人接物的本事嗎，牛郎的話，似乎會是好的歷練。
　　“鹿九，這是妳的大機遇啊。”顧禾當下也說，“爛泥塘需要教化家，牛郎俱樂部就不需要教化家了嗎，多少失落的靈魂等著妳教。”
　　媽耶，妳趕緊答應，成為夜王的重任就交給妳了。
　　薇薇安也給予鼓勵，“玩偶的嘴巴功夫強，教化家的嘴巴功夫也強，沒問題的。”
　　“麗彩那邊還接濟很多街童呢。”洛娜搓著星童的腦袋，“妳甚至還可以教書。”
　　“其實，妳對低科奇人有沒有興趣……”也就簡有點嘀咕，還想爭取壹下。
　　但鹿九迎著眾人熱切的目光，這麽厚的期待，這麽好的機遇，雙倍的街頭傳奇。
　　“彩音小姐，”鹿九熱血壹湧，揖手道：“晚輩願意拜妳為師，成為教化家牛郎！”
　　這壹下子，彩音久美子露出欣慰笑容，吧臺邊眾人更是壹片歡騰，紛紛擊掌不已。
　　顧禾更笑得咧開了嘴巴，好了，這下好了，麗彩有新的超凡牛郎了。
　　“鹿九，那以後多多指教啦。”酒井花青也在樂，感覺大家有了新的欺負對象……
　　“可惜啊，沒錢點妳，錢都花在別的牛郎那去了。”洛娜打量著鹿九，“不然細皮肉嫩的，也可以嘗嘗。”鹿九聽得壹驚，這……
　　顧禾頓時看了看她，洛娜妳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欠著我壹萬塊還是幾萬塊。
　　然而老範還是黑口黑臉的，發出壹聲粗沈的鼻音，嫌棄地說：“久美子，妳總是給我招這些不倫不類的人，這小子看上去就不靈光，讀書讀壞腦子的那種。”
　　“來了，來了！”酒井修吉頓時嚷道，“老範，請開始妳的表演。”
　　鹿九有點茫然地看向老範，怎麽，突然就，這樣說他了呢……
　　眾人笑而不語，巴不得老範多說壹些。
　　鹿九啊，咱們保證，最多再過上壹個月，妳就會懂得咱們為什麽有那種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