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幽靈賽車與俠客

　　銀龍的父親很不滿，強壓著怒火質問道：“這位小同誌，妳是什麽意思？”
　　胡蓉正色道：“死者出事前在酒吧喝了壹打啤酒，並且吸食了軟性毒品，駕駛無牌車輛在盤山公路上高速行駛，根據技術人員測定，出事時候車速高達壹百五十公裏以上，超速百分之三百！還有很重要的壹點，死者在壹周前就因為嚴重肇事致人死亡，已經吊扣了駕駛證，屬於無證駕駛。”
　　眾人都傻眼了，這小胡也太認真了，畢竟死者為大，現在說這個多不合適啊。
　　果然，銀龍的父母都暴怒了，胖男人指著胡蓉咆道：“妳哪個單位的？妳領導是誰？叫他來見我！我壹句話就扒了妳的衣服信不信！”
　　中年惡婦更厲害，直接就撲了上去，張牙舞爪來挖胡蓉的臉，被她壹個漂亮的擒拿就制服了，旁邊的人趕緊上來拉架，胖男人氣的臉上的肉都在抖動，嚷道：“這小婊子是誰的手下，我今天非扒她的衣服不可，我的手機呢，我的手機呢！”
　　胡蓉將中年惡婦推到壹邊，冷笑著說：“我叫胡蓉，是刑警二大隊的，我們大隊長叫韓光，支隊長叫宋劍鋒，局長叫馬伯仁，政法委書記是胡躍進，妳要是沒有電話號碼，我可以幫妳撥。”
　　胖男人怒不可遏，忽然旁邊有人拉住他，在耳邊低聲說了壹句什麽，他便像泄了氣的皮球壹樣不動了。
　　可不是麽，他勢力再大，也扒不了政法委書記女兒的制服。
　　胡蓉對事故大隊長說：“我們刑警的結論就是，沒有什麽所謂的富康出租車或者AE86，這都是目擊證人在吸食毒品以後的幻覺，這是壹場意外，是偶然，也是必然，對此，我個人表示遺憾，可惜了那麽好的保時捷。”
　　事故大隊長哭笑不得，胡書記的女兒簡直太犀利了，難道當了刑警都這德行？不過也怨不得人家，本來就是壹樁交通意外罷了，交警部門的同事早就議論過了，銀龍這小子這樣的玩法，能活過二十五歲都算走運，結果果不其然，二十二歲不到就掛了，胡蓉說的對，這個人渣死了沒啥可惜的，唯壹可惜的是那輛保時捷。
　　“鐘大隊，回頭我會給妳書面調查報告的。”胡蓉說完，轉身走了，看也不看死者的父母。
　　壹周前，清潔工人張某被撞死的案子，刑偵部門也曾經介入，刑警二大隊早就關註銀龍這個小子了，此人惡行累累，強奸少女，組織飆車危害公共安全，但壹直苦於沒有強大的證據使伏法，上周銀龍酒後駕車撞死清潔工，這本來是壹起惡性交通事故，但由於銀龍的家庭背景，竟然不了了之，銀龍甚至拒絕向死者家屬道歉，只象征性的給了六萬塊錢，還要求人家寫保證書絕不上訴才給，這些事情，身為刑警的胡蓉都是清楚的。
　　老刑警的女兒正義感很強，對於銀龍這種害群之馬，她早就看不慣了，所以才說出剛才那些刺激性的話來，她快意恩仇是舒坦了，但是卻在不經意間，給父親結下了壹個仇敵。
　　……
　　西郊盤山公路上，兩輛警用摩托車正在慢慢的行駛著，壹老壹少兩個時不時停下拉開鋼卷尺測量壹下，夜晚太黑，壹些事故數據沒有測量清楚，所以白天交警隊派了兩個警察來補充測量。
　　那個年輕的摩托警就是曾經配合劉子光擒拿人販子的交警李尚廷，烈日下，帶著頭盔穿著皮靴的小交警仔細的測量著，並且時不時在小本子上記錄著，兩個警察壹直來到山頂附近，李尚廷終於忍不住了，說：“老宋，我覺得有點不對頭。”
　　被他稱作老宋的是壹位老鬢斑白的老警察，肩膀上兩杠三花，但依然騎著摩托奔波在第壹線，看來行政級別也不高，老宋擦擦頭上的汗，說：“小夥子又有什麽高論？說來聽聽？”
　　李尚廷拿著小本子說：“根據痕跡判斷，昨晚這裏確實進行過壹場飆車，我測量過剎車印跡，其中之壹就是保時捷，還有壹輛神秘的汽車，根據剎車痕跡判斷，它漂移的動作似乎更加流暢，我隱隱覺得，這輛車是領先於保時捷的。”
　　老宋饒有興致的聽著，問道：“還有呢？”
　　“還有就是，那個目擊證人的口供應該是對的，根據我的測量，昨晚和保時捷飆車的那輛車，軸距是2540，而事故大隊長所說的AE86，軸距應該是2570才對。”
　　“然後呢？”
　　“2540是富康的軸距，那個目擊者並不是在迷幻狀態下看到的幻影，也不會是什麽神秘的AE86出現，就是壹輛普通的白色兩廂富康，而且油路還不太好，會滴壹些潤滑油出來。”
　　“那麽，妳得出壹個什麽結論呢？”
　　“我不知道，這很難說清楚，只有找到這輛富康才能查出原因，老宋妳看，這是我畫的現場模擬圖。”李尚廷說著，將小本子遞了上去。
　　老宋看了看，隨意的丟還給他，說：“時候不早了，回去吃飯吧。”說完就去騎自己的摩托。
　　“哎，老宋妳怎麽不仔細看看啊。”
　　老宋停下腳步，轉身嚴肅的說：“小李，妳測算的這些，我壹眼就看出來了，我就問妳壹句話，能把富康開的比保時捷還快的人，有幾個？”
　　“不知道，或許舒馬赫可以吧。”小李有些茫然。
　　“那這樣的人算不算人才？”
　　“算”
　　“那撞死清潔工的銀龍算什麽？”
　　李尚廷不說話了。
　　“我替妳說，是社會渣滓，妳剛才所說的壹切都是猜測，我也是在妳的猜測基礎上做作評論而已，壹個舒馬赫級別的賽車手，壹個社會渣滓，兩個人賽車，結果壹個人死了，這不是很正常，很大快人心的事情麽？為什麽妳非要把他復雜化呢？妳真有這份閑心，為什麽不去關註壹下上星期那個環衛女工的死呢？”
　　盤山公路上，壹輛接壹輛的大卡車駛過，掀起壹陣陣煙塵，老交警語重心長的話語也被卡車的聲浪掩蓋住，李尚廷低著頭沈思著，半天才擡頭道：“我明白了，這就下山寫報告，不能確定昨晚是否發生過飆車事件。”
　　老宋笑瞇瞇的沒說話，戴上了頭盔發動了摩托車。
　　……
　　保時捷車禍事件就這麽不了了之，任憑銀龍的父母勢力再大，也沒法捕風捉影的耗費精神去找壹輛不存在的AE86，其實做父母的心裏也有數，兒子是個什麽貨色，只是不願意忍下這口氣罷了。
　　江北市這些喜歡開快車的小子們之間開始流傳壹個故事，版本有很多種，最著名的是說當晚有壹輛AE86出現，和銀龍飈了壹把，正當銀龍領先的時候，結果看到馬路上站著壹個渾身是血的清潔工，結果就出事了……
　　眾說紛紜，莫衷壹是，反正這壹段時間裏，飆車的現象在江北市算是絕跡了。
　　汽修廠內，輪胎磨損嚴重的富康靜靜的趴著，玄子壹看就知道自己的愛車昨晚經歷過狠操，玩車的朋友之間流傳的那個幽靈AE86的故事他也聽說了，但他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把門壹關，自己親自給車換了四個半舊的輪胎。
　　江北電視臺，江雪晴捧著咖啡杯靜靜的看著電腦裏面，這是昨晚欄目組在山下拍攝的畫面，那幫紈絝子弟依然囂張至極，阻撓攝影師的拍攝，但是明顯色厲內荏，大概是銀龍的死嚇壞了他們。
　　江雪晴忽然明白劉子光為什麽讓自己保密了，或許這件事……她不再往下想了，而是站起身來，走到電視臺大門口，攔了壹輛出租車說：“師傅，去至誠花園。”
　　至誠花園對面的馬路上，江雪晴靜靜的坐在出租車裏，註視著小區的大門，快到兩點鐘了，那個人還沒來，出租車司機聽著交廣臺，不時看看後視鏡，心說這個女人真奇怪，甩給自己五十塊錢就為在這裏傻呆呆的坐著。
　　壹點五十八分，劉子光騎著自行車悠閑的來上班了，眉宇間看不到任何異樣，看到他出現，江雪晴心中忽然湧起了壹種特別的情愫，她忍不住低聲吟誦起來：十步殺壹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壹刻江雪晴終於明白，什麽叫做俠客，什麽叫做隱士。
　　“走吧，師傅。”江雪晴說。
　　出租車司機發動了汽車，狐疑地看了看後視鏡中的女孩子，怎麽壹會兒工夫，她就淚流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