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報應

　　房間裏血腥味熏人，地上扔著啤酒罐、煙蒂和壹團團衛生紙，王嫣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無神的瞪著天花板，胸前還未完全發育好，布滿了齒痕和青紫淤痕，身下壹攤血跡。
　　王召鋼的腦子在瞬間變得壹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那裏，眼前警察、法醫、走來走去，仿佛都成了虛幻的影子，唯有躺在床上的女兒是那麽清晰，大冷的天，女兒睡著了還踢被子，凍著怎麽辦。
　　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幫女兒把被子蓋上，忽然壹切回到了現實，女兒的屍體已經僵硬，警察拍了照，做完了初步屍檢，拿了壹條黑色的塑料屍袋正準備把屍體裝殮起來，王召鋼猛地撲了上去，抱住女兒嚎啕大哭：“都別動，誰動我閨女我和誰拼命，快找醫生，我女兒還活著。”
　　說著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心臟，忙的不可開交，壹邊忙乎壹邊嚷嚷著：“下次可不能這麽晚不回家，這世道外面亂啊，今天爸爸就不罵妳了，咱們趕緊起來穿衣服回家，爸爸給妳買了阿派，白色的，五千多塊。”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精神顯得有些不正常了，壹個警察在背後拉了他壹下：“餵，人已經死了，妳清醒壹下。”
　　王召鋼猛然回頭，眼神如同叢林中最兇猛的野獸，嚇得幾個警察下意識的退了壹步，“我女兒還活著，誰敢咒她！”
　　警察搖搖頭，退到壹邊去了。
　　王召鋼繼續忙乎著，王嫣瘦弱的身體已經僵硬冰冷，毫無反應，王召鋼忽然停了下來，混亂的腦子慢慢緩過勁來，停了幾秒鐘，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的聲音沖破了旅館的墻壁傳到大街上，行人都駐足不前，被這悲慟到了極點的男人悲鳴所震撼。
　　李燕也打車來到了假日旅館，看到門口的警車和救護車的時候，她就站不住了，扶著墻慢慢走過去，聽到兩個警察在議論：“那個小女孩才十六歲，真是可惜了。”
　　撲通壹聲，李燕癱倒在地。
　　經再三說服勸告，王召鋼終於接受了現實，屍體裝袋運走解剖化驗，李燕因過度傷心，被送到醫院急救，王召鋼在醫院走廊裏坐著，不停的抽著煙，沒人敢管他。
　　壹個警察走了過來：“妳是死者的父親麽，跟我們去所裏做個調查。”
　　王召鋼點點頭，站了起來。
　　來到派出所，駐所刑警拿出壹堆東西放王召鋼面前：“這是不是妳女兒的東西？”
　　壹中的出入證、手機、零錢、公交卡，幾粒花花綠綠的藥丸，兩個杜蕾斯。
　　王召鋼覺得頭皮被針紮壹樣，跳起來說：“這不是我女兒的東西，我女兒是壹中的好學生，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警察耐心的說：“所以才讓妳辨認的嘛，妳女兒的情況我們會去落實的，她今天放學之後去了哪裏，和誰壹起去的，做家長的知道麽？”
　　王召鋼說：“我女兒快要過生日了，今天回來的晚些，就是和同學壹起玩去了，有個要好的女同學，叫張靜的，她們倆形影不離的，這事兒她肯定清楚。”
　　兩個警察對視壹眼，又問道：“妳聽說過鄧渺凡這個人麽？”
　　王召鋼茫然的搖搖頭：“不知道。”
　　警察又問了壹些問題，王召鋼腦子有些混亂，說話也顛三倒四，見他傷心過度，神誌不清，警察也就不再問了。
　　夜已深，王召鋼拖著沈重的腳步離開了派出所，春節臨近，命案必破，警察們迅速展開了偵破工作，調取監控錄像，傳喚有關人員，這個夜晚註定繁忙無比。
　　警方根據死者手機上打出的最後壹個電話號碼，將同為壹中學生的鄧渺凡連夜傳訊，但是只用了幾分鐘就解除了他的嫌疑，因為案發時間內他正在學校組織的奧數班補習，有幾十個同學可以作證他不在現場，而且他根本不認識死者王嫣，有經驗的老警察壹看就知道這個少年絕對和本案無關。
　　那麽兇手究竟是誰，刑警又去傳訊當晚和王嫣在壹起的女同學張靜，結果卻發現她不在家，根據旅館監控錄像顯示，死者王嫣是和三男壹女同時進入房間的，那三個男青年打扮入時，壹看就是社會上的小混混，警方展開調查，找來壹些特情進行辨認，卻被告知，這幾個小子根本不是道上混的。
　　案情陷入了僵局，次日上午，警方前往壹中繼續調查取證，王嫣的班主任介紹說，這個孩子學習很好，人也單純，絕不會和社會上的人攪和在壹起。
　　警察要求和張靜談話，班主任卻說她今天曠課沒來，同時又抱怨說這壹屆高壹新生良莠不齊，光曠課的就有三四個。
　　警察眼睛壹亮，問還有誰曠課。
　　“還不是傲天社團那幫人。”老師苦笑道。
　　“有他們的照片麽？”警察問道。
　　老師拿出了學校活動的集體照指給警察看。
　　“就是他們！”警察馬上認出這幾個學生正是和王嫣壹起出現在旅館的人，正要回去組織抓捕，所裏電話來了：“撤吧，嫌疑人投案自首了。”
　　……
　　導致王嫣死亡的正是傲天社團的幾個主要成員，秦傲天、小胖、阿可，他們分別在家人和律師的陪同下到當地公安機關自首。
　　三名涉案人員的口供完全壹致，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死者王嫣主動邀請秦傲天等人聚會，他們先是在壹家肯德基吃了晚飯，然後去濱江大道某酒吧喝了壹些啤酒，事後死者感到疲勞，要求找個地方休息，三名涉案男孩就帶著死者來到距離酒吧不遠的假日旅館開房休息，由於喝了點酒，三個少年應死者要求，輪流和其發生了性關系，隨即死者突然失去知覺，三個少年驚恐萬分，倉皇逃離現場。
　　“壹派胡言，我問妳，死者身上的傷痕是怎麽回事！”主審警官怒不可遏，拍著桌子質問著面前的嫌疑犯秦傲天。
　　秦傲天個頭很高，雖然只是高壹學生，已經壹米八左右了，穿著壹件很潮的羽絨夾克，頭發當中的壹撮挑染成黃色，看起來不像是壹中的學生，反倒像是社會青年，在警察的怒目註視下，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小聲說：“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警察冷笑道：“我幹多少年公安了，妳這點花招還是收起來的好，死者分明是被虐待致死，人證物證確鑿，妳老老實實交代，興許還有條活路，狡辯的話，罪加壹等。”
　　秦傲天顫抖起來：“真的不關我的事，她叫的太大聲了，小胖拿棉被把她捂死的，和我壹點關系都沒有。”
　　警察繼續追問道：“老實交代，從頭說起。”
　　“王嫣是高壹三班的，我看她長的不錯，就想泡她，是張靜幫我把王嫣約出來的，我們壹起吃的飯，她說要回家，張靜不願意，說要去酒吧玩，就去了，喝了點酒，然後阿可說要去開房，我們就去假日旅館了，王嫣喝多了，他們輪流上她，她喊，小胖怕人聽見，就拿被捂她的頭，結果不小心捂死了，真的和我沒關系啊，都是他們幹的。”
　　兩個警察對視壹眼，根據他們的經驗，這個供述八九不離十了，但是肯定還有沒交代的罪行，經過解剖化驗，死者遺體中檢測出迷幻藥和高濃度酒精，肯定是被下了藥之後進行輪奸，過程中呼救而被殘忍殺害的，這種案子基本上沒啥懸念，故意殺人罪是跑不掉的。
　　不過這個嫌疑人的背景很深，聽說和市委秦書記有些瓜葛，但這些就不是公安機關的問題了，留給法院讓他們頭疼去吧。
　　……
　　昨天整夜王召鋼都沒睡，壹直在醫院陪伴妻子，李燕醒過來之後水米不進，整個人完全傻掉了，只知道喃喃的念著女兒的名字，王召鋼何嘗不是心如刀割，但他到底是個男人，越是這種關頭越是要挺住。
　　壹些親戚趕到醫院陪護李燕，王召鋼抽空去了派出所打聽案情進展，剛進院子就聽兩個協警說什麽昨晚裸死女生的案子已經破了，走進值班室，卻看到壹張熟悉的面孔。
　　這不是前天才見過的路哥麽。
　　路勇正陪著壹個哭哭啼啼的半老徐娘坐在屋裏，那娘們壹邊哭壹邊嚷嚷著：“我兒子是無辜的，是被人陷害的，小天那麽乖，從來不喝酒不抽煙不打架，怎麽可能會殺人。”
　　路勇在壹旁勸道：“姐，妳別擔心，死了個坐臺小姐而已，我都打過招呼了，小天不會有事的。”
　　王召鋼怒目圓睜，厲聲質問道：“是妳兒子殺了我閨女！”
　　婦人嚇壞了，驚恐地看著王召鋼，路勇也驚呆了，竟然沒認出是王召鋼。
　　僅僅壹夜時間，王召鋼整個人的精氣神全變了，頭發白了壹半，眼窩深陷，形同鬼魅。
　　“兇手在哪兒，我要殺了他！”暴怒的王召鋼向審訊室沖去，被聞訊趕來的幾名協警按倒在地，猶自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咆哮。
　　婦人緩過勁來，明白這位是死者的父親，頓時張牙舞爪撲了上來：“就是妳女兒勾引我兒子，我兒子那麽聽話，學習那麽好，都是被這些小婊子帶壞了啊。”
　　派出所內哭聲罵聲混成壹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