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刑警停職檢查

　　江北市安定醫院，主治醫師楊大夫正在給女刑警胡蓉介紹著病人張大虎的病情，他是壹位五十出頭的老醫生，慈眉善目時刻含著笑，身披整潔幹凈的白大褂，知識分子的儒雅和醫療工作者的穩健之氣撲面而來，據說，經他手治愈的病人不下千人，大家都親切的稱呼他為“楊叔”。
　　“57床病人張大虎，屬於典型的偏執型精神病，整天幻想有人殺他，我們針對他的病癥安排了幾套方案進行治療，現在已經是第三個療程了，效果相當明顯。”楊大夫說。
　　“我想見壹下病人，可以麽？”胡蓉說。
　　“可以！”楊叔爽朗的壹笑，帶著胡蓉穿過幾道壁壘森嚴的鐵絲網和鐵柵欄，來到樓上57號病房門前，打開門上的窺視窗，朝裏面看了壹眼，然後對胡蓉說：“胡警官，他在裏面呢。”
　　胡蓉左右四顧，安定醫院的設施讓她想到了看守所，但是這裏的氣氛比看守所更壓抑，更詭異，有壹種說不出來的陰森感覺。
　　張大虎屬於那種比較危險的病人，所以單獨呆在壹間病房裏，不過現在已經是第三個療程，危險性相對降低，所以楊大夫示意護士把門打開。
　　壹個虎背熊腰的男護士掏出腰間大串鑰匙，投開門鎖，推開鐵門，大嗓門喊道：“57號，楊大夫看妳來了。”
　　蜷縮在床上的張大虎立刻蹦了起來，在床邊立正站好，昔日稱霸江北的虎爺如今變得憔悴蒼白，啤酒肚和槽頭肉都沒有了，面頰消瘦，眼神閃爍，哪還有半點當年的威風。
　　“張大虎，今天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人殺妳？”楊大夫和顏悅色的問道。
　　“報告楊叔，我今天感覺很好，沒有人殺我，那都是我的幻想。”張大虎挺直腰桿目不斜視的說。
　　“那妳應該怎麽辦呢？”楊大夫繼續問。
　　“我要配合治療，爭取早日康復，絕不辜負楊叔的期望。”
　　“很好，有人來看妳，妳要好好表現壹下，不要給我們安定醫院丟臉哦。”楊叔很滿意的拍了拍張大虎的肩膀。
　　“保證完成任務。”張大虎很堅決的說。
　　在胡蓉的要求下，男護士和楊大夫都退出了病房，只留下胡蓉壹個人，她毫不擔心躁狂性精神病人張大虎會對她造成什麽傷害，體制內的人都知道，安定醫院裏的病人並非個個腦子都有問題，有時候縣鄉壹級部門經常會送壹些上訪專業戶來住院，張大虎雖然不在此列，但也屬於那種有人出錢送進來的，而這個幫張大虎支付醫療費的單位，正是大開發。
　　“好吧，這裏沒有別人，放松壹下，我問妳壹個問題，這個人見過麽？”胡蓉拿出壹張照片，上面是經過PS修補的墨鏡男。
　　“沒見過！”張大虎斬釘截鐵的說，眼睛卻根本看也不看那張照片。
　　“妳再想想，在省城的時候，妳租住的小區，是不是見過這個人？”胡蓉循循善誘，但張大虎絲毫沒有反應，眼神呆滯，嘴裏說著：“沒見過，不認識，沒有人殺我，那都是我的幻想，楊叔給我電療，也是為我好，我感激楊叔，絕不再犯。”
　　胡蓉厭惡掏出壹張面巾紙遞過去：“擦擦妳的口水。”
　　張大虎不接面巾紙，依舊念叨著：“我不要過電，我不要過電，我要當楊叔的好病人。”
　　“不會真成了神經病了吧？”胡蓉大大失望，無意識的回頭壹看，窺視窗上兩只眼睛眨啊眨的，有人在監視。
　　胡蓉毫不客氣的走過去喝令道：“請關上！”
　　“胡警官，我們也是為妳好，病人萬壹失控，很危險的。”是楊大夫慈祥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我說關上。”胡蓉又重復了壹遍，聲音已經帶了寒意。
　　楊叔遺憾的說：“好吧，但是壹切後果妳要自負。”說完就關上窺視窗，帶著男護士走了。
　　胡蓉回身，譏諷的說：“妳家楊叔走了，妳可以不用裝了。”
　　撲通壹聲，張大虎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胡警官，我沒瘋，我真的沒瘋，妳想知道什麽我全告訴妳，全都說！只求妳帶我出去！求求妳了！”
　　“妳先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我再決定是不是帶妳走。”胡蓉抱著膀子，俯視著虎爺說。
　　“大開發保安部的郝天，當過兵，下手狠，上次在省城就是他想殺我的！”張大虎語無倫次的說著，不時緊張的看著門口，生怕突然沖進幾個穿白大褂的把他按在電療椅上。
　　“妳願意作證麽？”
　　“願意願意！只要帶我離開這裏，判我十年徒刑都願意！”張大虎臉上鼻涕眼淚壹把抓，跪在地上抓著胡警官的壹只腳，好像抓著救命稻草壹般，哪還有當年江湖梟雄的半點架勢。
　　“好，跟我走！”胡蓉轉身開門，帶著張大虎徑直走了，楊叔和幾個男護士目瞪口呆：“胡警官，妳不能帶病人走啊，他還在治療中。”
　　“楊大夫，這個病人我必須帶走，有什麽問題我承擔。”胡蓉面無表情的說著，冷峻的目光掃視了壹下旁邊兩個腰佩電擊器的男護士，輕輕掀開襯衫下面，露出裏面黑色的手槍柄。
　　楊大夫知道胡蓉的身份，那可是副市長兼政法委書記的女兒，安定醫院惹不起他，但也惹不起送張大虎進醫院的那個人。
　　“胡警官，容我打個電話好麽？”楊大夫和煦的笑著，從腰間的皮套中摸出了手機開始按號碼。
　　“妳打妳的電話，我走我的。”胡蓉根本不睬他，走到門口用力搖晃著鐵柵欄：“開門！再不開門我打爛它！”
　　女刑警發飆，誰也攔不住，男護士們只好乖乖把門打開放他們兩人出去，出了安定醫院的大門，胡蓉拿出手銬給張大虎戴上，張大虎眼淚嘩嘩的：“胡警官，謝謝妳救了我，我就是蹲壹輩子監獄也再不進這個閻王殿了，監獄還不興體罰犯人呢，他們整天給人上電刑。”
　　胡蓉冷笑：“妳會如願以償的。”猛踩油門，大切諾基絕塵而去，安定醫院辦公室內，楊大夫望著遠去的警車，對著話筒說著：“對，就是這個情況，人已經被帶走了，去市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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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虎被帶到刑警隊，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事情全說了，大開發那點齷齪事大家其實也都知道，但是所掌握的遠沒有張大虎這麽多，這麽詳細，張大虎的證言如果屬實的話，聶萬龍起碼判個死緩不成問題。
　　那個殺害於小同的兇手正是上次刺殺張大虎未遂的大開發殺手郝天，有名有姓就好查了，胡蓉立刻帶隊展開搜捕，到了大開發壹問，保安部說郝天上個月就辭職不幹了，他的下落無人知曉，他的家庭住址也是過期的。
　　這難不倒胡警官，她略施小計便從壹個保安那裏騙到了郝天的住址，帶人沖過去壹看，出租屋內壹片狼藉，顯然是剛剛逃走。
　　“通知機場車站碼頭，見到郝天立刻拘捕！”胡蓉拿出壹張兩寸照片在面前端詳著，這是剛才她從大開發保安部墻上的優秀員工欄裏撕下來的，照片上的郝天剪著板寸頭，面目端正毫無表情，眉眼中略帶壹絲戾氣。
　　照片被傳真到各卡口、車站碼頭等地，警方外松內緊，展開了搜捕行動，同時胡蓉也帶著幾名刑警，前往大開發對聶萬龍實施抓捕。
　　“小王小張小吳，跟我走！”胡蓉壹不做二不休，決定幹脆把聶萬龍抓來審問。
　　萬龍大廈，花團錦簇，彩旗招展，碩大的充氣拱門上貼著歡迎各界朋友的標語，似乎在舉行什麽活動，兩輛警車飛馳而至，胡蓉壹馬當先跳出汽車，帶領數名刑警風風火火進了玻璃旋轉門，兩名帶著耳麥身穿西裝的保安上前阻攔：“請問妳們找誰？”
　　“警察執行公務，閃開！”胡蓉亮出來工作證，腳步不停上了電梯，兩個保安不敢阻攔她，急忙用對講機通知了魏副總。
　　“沒關系，放她上來。”魏副總說完，放下對講機，很無奈地搖搖頭，對著面前的男人苦笑道：“妳們那個刑警之花又殺過來了，真拿她沒辦法，鐵了心和我們大開發過不去啊。”
　　魏良信面前站著的男子正是分局李政委，此時他正帶著分局抽調的警力在萬龍大廈執行大會安保任務呢，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壹楞，這個小胡啊，真是壹點大局觀都沒有，現在正是市裏抓建設搞項目的關鍵時刻，大開發作為市裏的明星開發企業，深得李書記的信任，承擔了明清古城的建設任務，聽說國際機場項目他們也要參與呢。
　　今天外商霍先生親自來到了江北市，在李書記的陪同下，來萬龍大廈召開項目洽談會，國內外媒體的朋友和各界名流都到了現場，如果這時候胡蓉鬧出什麽亂子的話，那可不是處分的問題了，搞不好要摘帽子的。
　　電梯口，不銹鋼門剛剛打開，李政委就帶了幾個人擋住了胡蓉的腳步。
　　“小胡，妳來幹什麽？”
　　“我來抓捕犯罪嫌疑人聶萬龍，他涉嫌謀殺指控。”
　　“亂彈琴，妳沒看到這裏正在開會麽，李書記都親自到了現場的，趕快回去！”
　　胡蓉倔脾氣上來了，堅持道：“殺人犯難道和李書記壹起開會就不能抓了？這是哪條法律規定的？”
　　李政委尷尬的笑笑，正想讓開壹條道路，忽然身後傳來急促的皮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
　　“胡鬧，給我把她的槍下了！”隨著壹聲怒氣沖沖的命令，政法委書記胡躍進趕到了現場，已經是五月底了，天氣相當炎熱，但胡副市長身上卻穿著筆挺的西裝，打著領帶，胸口插著壹團鮮花，頭發壹絲不茍的向後梳著，看起來容光煥發，相當有派。
　　“我說的不清楚麽，給我把胡蓉的槍下了！停職檢查！”見眾人都在發呆，胡躍進又重復了壹遍。
　　胡蓉楞了片刻，賭氣的將配槍摘下推給李政委，轉身進了電梯下樓去了。
　　“老胡，孩子還年輕，要註意方式方法嘛。”李政委好言勸道。
　　胡躍進盯了李政委壹眼，說道：“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再不管遲早要出大事。”
　　李政委依然笑著，嘴裏附和著：“是啊，是啊。”
　　遠處走廊盡頭的魏副總遺憾的搖了搖頭，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