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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博劍仙鐵雨

半麻

玄幻小說

這天的吉隆坡雖然下著大暴雨,卻比往日更加擁擠和吵鬧。
方白鹿擠過阿羅街上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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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三曰惡逆(四)

賽博劍仙鐵雨 by 半麻

2025-3-30 21:00

  方白鹿望著純黑色的輸液袋——為了避光,化療藥物外裹了壹層漆黑如墨的袋子、也遮住了其中的奧沙利鉑藥液。
  “不知道藥水是什麽顏色?”
  思考了片刻,方白鹿就轉過剃得發青的頭、把這百無聊賴中冒出的問題拋到腦後。
  橙黃的輸液管由支架斜斜垂下,連著他前胸皮下埋入的中心靜脈導管:方白鹿需要長期化療;除了這彎彎繞繞的管子外、他的小臂也放進了留置針。
  雖然已經入秋、病房的紗窗也吹進帶著涼意的風,卷開了些許房中郁郁的病氣;但方白鹿背後冒出的汗,還是浸透了條紋相間的病號服。
  或許是因為三期肝癌,或許是因為並發癥;他的盜汗越來越嚴重了。往往不過是喝上兩三口稀飯的工夫,密密麻麻的汗液就會冒出體表、壹抹便是滿手的水漬。
  不過,方白鹿已經沒有胃口很久了。
  有時他會感覺,自己余下的壽命也正隨著這些毛孔裏冒出的鹽水、壹點壹滴逃出愈發消瘦的身體。
  至於那些從輸液袋裏,緩緩流進他血管的藥物……輸液時,方白鹿並不感到難受;令他痛苦的是輸液結束後的部分。
  首先自然是嘔吐——就算早有耳聞,可嘔吐的烈度依舊超過了他的想象。
  晚餐、晚餐的剩余部分、上次嘔吐結束後,又要再吃壹次的晚餐、胃液、膽汁(原來膽汁苦苦的,黃裏摻著點綠)……吐無可吐之後還是想吐。
  方白鹿有時想將手塞進喉嚨、把自己的整個消化系統扯出體外。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人類的身體就是如此脆弱、內部卻又盤根錯節。
  “想要鐵做的身體……”
  有時他會這麽想。
  每當擁著便盆或者馬桶,掛著滿臉的鼻涕、眼淚和口水時,方白鹿就會慶幸自己剃了光頭;他難以想象如何在嘔吐時,不讓頭發沾上汙物。
  除此之外,讓他難捱的還有潰瘍:大大小小的白色小點長滿了方白露的口腔;每次喝水,都好像有數不清的刀片混在水裏。
  如果死亡可以作為壹種選擇,方白鹿或許會傾向於做出這個決定:當然,它並不是。因為就像天花板上貼滿的宣傳海報上所寫的那樣——壹切總會好起來的;所以在結果出現之前,他還可以繼續茍延殘喘下去。
  他在病床上挪了挪,盡量調整到舒服的位置:就算自己病得再重,父親也請不起數月的長假、今天是他回去單位的日子;母親則要去“辦點事”。
  方白鹿懷疑母親是去變賣家裏的東西,好支付費用和更優秀些的醫療——但他也無法證實、無力改變。
  ……
  這是六人間的病房,但只住了兩名病人。這人數也夠了:慘白色的冷光照在病床間,徘徊著令人心生絕望的麻木;人少些、也少了些灰暗的氣息。
  嘶啦——
  忽地,方白鹿隔壁病床的遮簾拉開、這些天來第壹次露出了身旁的病友。
  他微微側過頭,對上了壹雙碧綠色的眸子。如果並非美瞳的話,這是少見的瞳色;還有淡金色的、胡亂修剪的短發,以及更偏向男性的英挺鼻梁與劍眉。
  “好兇的臉,是外國人嗎?”
  不知緣由,方白鹿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張臉。
  隨後映入眼簾的,是女生病號服右側的袖管——它空蕩蕩的,在肩膀往下壹點點的位置打了個結。
  她擡起僅剩的左臂,指了指方白鹿頭頂的輸液袋:
  “第幾次了?”
  方白鹿撐住病床,爬起身——只是做出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右上腹的肝區就疼得有如紮進了把水果刀——然後舉起手,伸出四個指頭。
  他的視線避開了對方光禿禿的右胳膊:打量別人的殘缺,總是不太禮貌;盡管自己也只剩半條命了。
  “喔,辛苦。”似乎發現了方白鹿刻意挪開的目光,女生舉起右肩以下、那節小小的殘肢;“骨肉瘤,截肢了。”
  剎那間的奇詭念頭劃過方白鹿的思想——似乎在很早之前,她就是沒有右手的……可那是多早之前?自己又怎麽會知道?
  他轉過視線,病床床頭上的凹槽裏插著病人信息卡:上面用油性筆,歪歪斜斜地寫了四個字——“安本諾拉”。外國人,奇怪的名字。
  名為安本諾拉的女生擺弄著袖子上的結,自顧自地繼續了:
  “嗯,截完還是擴散了。早知道不截了,嗯?妳呢,得了什麽毛病?”
  “三期肝癌。”
  方白鹿盡量直起身子,把輸液管整了整、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我在妳隔壁床,當然見過幾次。我經常看到妳在廁所吐得死去活來的。”
  “啊,不是,我是說再之前……我感覺,好像認識妳已經很久了。”
  過了片刻,安本諾拉才發出壹聲意義不明的回答:
  “哦……是嗎?應該是吧。”
  沈默。方白鹿撥弄著怎麽也展不直的輸液管,安本諾拉在袖管上、又打了個結。
  忽地,她開口了:
  “其實,妳不想做這個治療吧。妳有沒有覺得,其實死了比較好?”
  雖然沒和其他人聊過,可方白鹿覺得這個問題在他們這類病人中很尖銳、甚至頗為冒犯。可他想了想,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可能活下去才有答案吧,死了就不知道了。”
  “嗯……也是。對了,為什麽妳的父母都不是人類?”她把左手在頭頂比了比,畫出長長和圓圓的耳朵;“我還是第壹次看到那麽大的老鼠。”
  老鼠……老鼠?
  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好似尖銳的利物刺開他的腦海、可又模模糊糊看不明白。他想在心中勾勒出父母的模樣,可只有壹團混沌的空白。
  “還有,我們在什麽地方?整個協和醫院好像只有我們這個病房。妳看過窗戶外面嗎?除了風,什麽都——”
  吱吱……
  病房的大門忽地打開、許久沒有潤滑的輪軸發出刺耳的噪音;也讓安本諾拉沈默了下來。
  洶湧且帶有熱意的風從門外吹進,還有耀眼的日光。只是稍稍壹瞥,就能看出病房外並非走廊、而是通向了另壹個地方。
  “兒子,兒子!過來過來,來找我們!”
  遙遙的呼喚從門外傳來,是母親的聲音。
  方白鹿扶著輸液架和病床的壹角,站起身。斜斜地,可以看見病房大門口外那叢叢林立的墓碑。
  病房門框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嶄新的燈牌、說明了門外所通之處:“↑妙峰山陵園”。
  坐在病床上的安本諾拉擡起頭,深潭似的眼裏冰冷又熾熱:
  “我覺得妳最好不要去。”
  方白鹿搖搖頭,撐住輸液架,把它當作拐杖:
  “我好像想起來是怎麽回事了……”
  ……
  他沒有再管身後的安本諾拉,挪動著裝有滾輪的輸液架,蹣跚著走出病房、邁進陵園。病房中是涼意的陰秋,門外卻通往悶熱的夏天;被烘烤得灼人的空氣包住了他,把他攏在這昏沈裏。
  墓位從上至下,像是梯田般排列;只留下狹窄的步道和階梯、讓人得以通行。墓位雖密密麻麻,每個卻不過占地壹點五米見方;它們似乎都還未擁有主人,所以也不曾安上墓碑、只有壹個個漆灰色的“福”字印在大理石的背板上。
  “這裏呀!”
  爸爸媽媽朝方白鹿招手。他們捧著鮮花、水果與從老家帶來的光餅;食物用瓷盤裝好,似乎準備要擺在身旁的墓碑前。
  他們依舊是那副毛茸茸的,動物似的模樣;與方白鹿截然不同。只是那兩張類人般的面孔上,既興奮、又緊張;母親揉搓著蒼白的手套、父親的長尾則上下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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