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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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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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 簡單任務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7

  施恩不圖報,甚至不願意讓世人知曉、情願背負所有的罪,哪怕永劫沈淪,這是聖人。
  陳長生是教宗,教宗當然是聖人,問題在於,他不想做聖人,只想做個好人。
  但好人壹定要有好報。
  陳長生執著於此,是因為他見過太多反例。
  天海聖後與商行舟可以被稱為野心家或者陰謀家,總之不能用好人來形容。
  教宗師叔是好人,所以他活的最辛苦,而且無論那場戰爭是何結局,他都是要死的。
  別樣紅也死了,王破也好幾次差點死了,好人果然不容易長命。
  難怪蘇離不願意做壹個好人。
  陳長生說道:“我親眼看著別樣紅死的。”
  茅秋雨有些感慨。
  陳長生接著說道:“我要當好人,還要有好報,只憑我自己很難做到,我需要人幫助。”
  有很多人都在幫他,比如唐三十六,比如蘇墨虞,比如落落,比如徐有容。
  就在剛才,同樣的窗前,徐有容與茅秋雨說了很久的話,說服他不做什麽。
  但在陳長生看來,這是不夠的。
  他看著茅秋雨認真說道:“我需要您幫我。”
  與徐有容不同,他的請求非常簡單,理由也非常簡單。
  他請茅秋雨幫助世間的好人都有好報。
  在世間沈浮,是否有罪很難判定,好壞的判斷標準又真的這般簡單嗎?
  茅秋雨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深沈問道:“如果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您會怎麽做?”
  “不知道。”
  陳長生認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說道:“真的不知道。”
  這不是簡單的重復,也不是加重語氣,而是他真的想不出來,如果那樣的話,自己應該怎麽做。
  茅秋雨靜靜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說道:“好。”
  這是壹個很簡單的答案。
  陳長生怔了怔,然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茅秋雨也笑了起來。
  數年時間不見,教宗陛下還是當初那個簡單的少年啊。
  ……
  ……
  當初在天書陵裏,陳長生與徐有容遇著那名叫紀晉的碑侍之後,曾經有過壹番對話。
  他說她是個好人,她說他也是個好人。
  這不是他們想要拉開距離,而是對彼此的真誠評價。
  但那不是徐有容追求的精神目標。
  善惡是非與大道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不是遇著了陳長生,或者她會對這個世間更加漠然壹些,居高臨下壹些。
  就像天海聖後那樣。
  當然即便遇到了陳長生,她也不認為自己是尋常意義上的好人。比如眼前這件事情,陳長生只是因為荀梅的故事有所觸動,純粹發乎善意而行,她卻還想要從中獲得壹些好處。
  天書陵裏的樹林覆著淺淺的霜雪,看上去就像是瓊林壹般。
  黑色的照晴碑上也殘著壹些雪片,看上去更像是拓本,有著與平時不壹樣的動人。
  徐有容的視線離開照晴碑,落在對方身上,淡然說道:“當初我與陳長生曾經承諾過妳,會讓妳離開天書陵,現在便是我們踐行承諾的時候,妳怎麽想?”
  那名叫紀晉的碑侍肩上也承著雪,明顯在這裏已經等了很長時間。
  聽著徐有容的話,紀晉很是激動,眼中卻生出些懼意:“真的可以嗎?”
  天書陵乃是大陸最神聖的地方,規矩自然也最為森嚴。
  修行者必須發血誓終生不出天書陵,才能夠成為碑侍,擁有時刻觀碑的特權。
  數千年來,只有蘇離曾經從天書陵裏強行帶走兩名碑侍,再也沒有出現過碑侍活著離開的情況。
  徐有容平靜說道:“我是聖女,陳長生是教宗,我們說的話,便是規矩。”
  紀晉有些不安說道:“可是大周朝廷那邊?”
  徐有容說道:“昨天夜裏,大周皇帝已經下了聖旨。”
  紀晉這時候才確信自己真的可以離開了。
  他的身體顫抖了起來,跪到雪地裏,對著徐有容磕了個頭。
  多年前的自我封閉與隨後這些年的囚禁,還有日日夜夜噬咬道心的悔意,在這壹刻盡數變成了狂喜。
  隨之而來的卻是悵然與不安。
  他在天書陵裏已經生活了這麽多年,真的可以離開了嗎?難道自己就這樣離開?
  徐有容沒有給他太多感傷的時間,說道:“其余碑侍想要離開的,也可以。”
  紀晉醒過神來,說道:“多謝聖女與教宗陛下的恩德,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徐有容從袖中取出壹封信遞了過去,說道:“妳幫我帶封信。”
  紀晉來自南方槐院,離開天書陵後,當然要回去。
  這封信是給槐院裏那位大人物的。
  徐有容離開了照晴碑廬,來到了陵下那條寬直的大道上。
  大朝試已經停了兩年,天書陵的修道者比往年還要少,很是冷清。
  她去了荀梅的故居,發現最近幾年沒有人住,但打掃的很是幹凈。
  當年在這裏做臘肉飯的少年和吃臘肉飯的少年們,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然後她背著雙手向南方走去,四處打量著。
  就和先前在離宮裏那樣,真的很像告老還鄉偶逛市場的老臣。
  對世間修道者來說是聖地的天書陵,對她來說只是值得看看的風景。
  很快她便走過那片滿是水渠的青石地面,來到了天書陵的正南方。
  風雪微動,壹位黑衣少女出現在她身邊。
  “妳讓我跑了這麽多地方,我以為妳早就安排好了,結果沒想到,妳居然會忘了最重要的那位。”
  小黑龍看著她嘲弄說道:“讓那個家夥送信,什麽時候才能送到?還是我去吧。”
  徐有容說道:“親筆信與紀晉,都是我想表達的誠意。”
  小黑龍有些不解問道:“妳準備要王破做什麽?”
  徐有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那條神道。
  白石砌成的神道還在,在風雪裏看著更加素凈神聖。
  那座涼亭已經不在了,那位枯坐六百年的蒼老神將則已經死在了雪老城。
  神道最上方有座天書碑。
  陳長生告訴她,那座碑上沒有壹個字。
  娘娘就是死在那裏的。
  她是南方聖女,有資格走到神道最上方。
  但她沒有。
  她只想憑自己的能力走上去。
  就像陳長生與茍寒食等人念念不忘的荀梅那樣。
  當年荀梅沒有登上去,是因為汗青守在那裏。
  如果她要走上去,誰會攔在那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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