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半繞指柔
　　“侯、侯爺恕罪，奴婢、奴婢……”她滿面霞雲，睫毛抖得厲害，在姣白的面容上像振翅欲飛的蝴蝶，看都不敢看他壹眼，微微下垂的眼角惹人憐惜。
　　他心中壹熱，手臂用力，壹把將嬌小可人的少女拉進了懷裏，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嗓音壓得極低，有種粗糲的沙子質感，性感惑人，“我的人就在這裏，妳還要去嗅那衣裳作甚。”
　　她似是被嚇得都不會說話了，僵直著身子任他摟在懷裏。而衛淵則再次感嘆她實在是太瘦了，腰肢都沒他壹巴掌大，好像用點勁就能折斷，當時他是怎麽……
　　她身上淺淡的桂花香和懷中溫軟的觸感讓衛淵有些心猿意馬，壹手擡起了她的臉，逼著她面對他，低著頭去尋她的唇。
　　本以為會乖乖承受自己恣意憐愛的少女卻突然扭頭避開了他，他湊近她的面頰，高挺的鼻梁虛虛蹭著她的側臉，呼出的熱氣全都噴灑在了她的唇上。
　　“怎麽？”
　　“奴……奴婢怕自個待會便要暈過去了，不敢在侯爺面前失儀。”她緊緊閉著眼睛，臉紅得要滴血，連大聲吸氣都不敢，看起來確實下壹刻便該失去意識了。
　　衛淵不由抵著唇低笑了壹聲，放開了她，小丫鬟立馬壹溜煙躲出他的懷抱，背對著他局促地站著。
　　“罷了，我就等妳慢慢習慣。”看著她如壹只小倉鼠般側對著他使勁揉臉的動作，衛淵方才的煩悶壹掃而光，拉開桌案前的椅子，接著教她寫字。
　　暮色逐漸籠罩整個侯府，衛淵獨自壹人端坐在書房中。夜裏書房不用丫鬟伺候，衛勇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燭芯剪掉壹節，室內霎時明亮些許。
　　燭火爆出幾聲輕輕的爆響，衛淵擡起手揉了揉眉心，擡頭望了壹眼窗外的月色，起身站了起來。
　　衛勇將披風披在他肩上，打著燈籠走在前面。
　　衛淵跨出書房的正廳，腳下的青石板泛著淺淡的光華，他的腳步壹頓，忽地轉身朝書房旁邊的耳房走去。
　　衛勇走出壹段距離，才發現身後沒有侯爺的腳步聲，忙忙地回頭看，侯爺竟又走回了書房。他以為侯爺拉下了什麽東西，趕緊小跑了過去，沒想到侯爺沒去正廳，反而走到了壹旁的耳房門前。
　　衛勇恍悟，壹個健步上前叩了叩門，大聲道：“青黛姑娘，侯爺來了。”
　　裏面傳來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和桌椅挪動的刺耳聲音，還有少女被壓低的淺淺悶哼，沈寂了壹會，門被打開了。
　　少女依然是白日裏的那身府裏統壹的內白外粉的丫鬟春衫，雙眸瞪得大大地望著門外的男人，壹時連請他進去都忘了。
　　“就讓我在門外站壹晚上？”她這副小口微張的可愛模樣取悅到了他，衛淵緊抿的薄唇忍不住往上揚了揚。
　　“侯爺請……”她急忙往裏讓，高大雄偉的男人讓這間小屋子顯得更加閉塞了。
　　房門被衛勇從外面輕輕合上，衛淵擡眼稍微打量了壹眼，屋子中沈重的家具如桌椅衣櫃等材質都是上等的，畢竟這是侯府中的房間，但類似小擺件、掛飾等小件裝飾壹律沒有。梳妝臺上只擺了個樣式簡潔的模糊銅鏡，銅鏡旁邊放了壹個沒什麽花紋的小瓷罐，其余像是蘇氏和小林氏梳妝臺上五花八門的妝奩壹概沒有。
　　衛淵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少女正拘謹地立在桌子前，動也不敢動。
　　“坐罷。”他淡淡道。
　　坐是不敢坐的，整個屋子只有壹張凳子。
　　衛淵說完後也意識到了這點，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壹聲，大步走到靠著屋子最裏面那張墻的架子床邊上，坐了下來。
　　青黛緊張地捏住了手心，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後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但是——
　　“會按摩嗎？”衛淵醇厚的嗓音在沈悶的夜色中氤氳。
　　“會壹點。”
　　“過來幫我按按額頭。”
　　青黛走到他身後，細長的手指將他的發冠摘下，拿了壹把木梳，小心翼翼地將他那頭烏黑的長發梳順後，才用適中的力度按揉起他的頭皮。
　　少女的指腹軟軟的，在他的頭皮上遊走有著說不出的舒適感，鼻端是她身上淡淡的桂花清香，莫名讓他有種安心寧靜的感覺。
　　身前男人的呼吸聲逐漸均勻，青黛緩緩松了口氣，小心地托著他的上半身讓他躺在她的床上，她則起身坐在了屋內唯壹的凳子上，托腮看著窗外半圓的明月。
　　卯時不到衛淵就醒了，雖然醒得比平時早，但這壹晚他睡得格外踏實，醒來後只覺神清氣爽。他側了側頭想翻身下床，轉眼就看到了少女趴在桌子上的纖細背影。
　　她身上蓋著的薄被已經滑到了地上，似乎是察覺到了清晨的冷意，她細弱的雙臂抱著自己的身體抖了抖。
　　“妳——”
　　他的聲音猛然將她驚醒，她幾乎是從凳子上蹦了起來，顧不得自己散亂的頭發，扭身就要拿著銅盆去打熱水給他洗漱。
　　“侯爺稍候。”
　　他忽地有些生氣，壹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語氣沈凝，“妳在凳子上坐了壹晚上？”因著征戰睡覺向來謹慎的他，昨夜他也不知為何竟如此放松，只有個朦朧間她將他扶倒在床上的印象。
　　她剛睡醒，圓溜溜的眸子顯得有些懵懵的，用軟軟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回了壹聲：“嗯。”
　　“為何不去床上睡？”他的音量提高了壹些，她似是被他嚇到了，嘴唇抖了壹下。
　　“奴、奴婢床小，怕擠著侯爺，且，侯爺讓我坐……”
　　昨夜他剛進她屋裏時確實讓她坐來著，衛淵握著她的手腕滯了半晌，才沒轍般帶著些無奈道：“以後莫要再如此死板了，只會讓自己吃虧的。”
　　“但那是侯爺的話。”她這句話說得很小聲，飄忽得像是清晨間的薄霧。
　　衛淵冷硬的臉上忽然浮起幾絲紅色，在他微黑的膚色下看不太出來。
　　“罷了，時辰還早，妳快去歇會。”他低聲說完，快步走出了她的屋子。
　　青黛這才松了口氣，癱倒在自己的床上，她怕和衛淵睡在壹個床上會擦槍走火，她寧願坐壹晚上冷板凳。
　　她在床上伸展了壹下早已經僵硬的四肢，但也不敢睡著，馬上就得去蘇氏的院子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