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找工作

　　吃過了早飯，我媽收拾了壹下，就離開家去汽車南站，坐長途客車前往C市辦理齊阿姨的後事和接她的女兒。我則在估計我媽已經上了車開走後，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姐。
　　我姐在震驚齊阿姨去世消息的同時，果然極力反對把這個累贅帶回到家裏來。說我家和齊阿姨家只不過是朋友關系，憑什麽要負起照顧她們女兒的責任？難道她們家所有的親戚都已經死絕了嗎？就算死絕了，那還有政府呢！我們家自己就已經很困難了，為什麽還要自找麻煩，領這麽壹個光會吃飯，不會幹活的瞎子回來？
　　我姐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無論幹什麽，想什麽，都很現實。我媽也是知道我姐的脾氣，才這樣不經她同意，就直接去做了。而且，我媽讓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姐，其實是用心良苦。她知道，在家裏，我和我姐的姐弟關系，比她和我姐的母女關系要好多了。我姐這個人脾氣直，性格沖，遇到不高興的事，無論是誰，就算是和我媽也會大吵大鬧，毫不客氣。但唯壹例外的，大概就是我了。從小我和我姐感情就深，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我姐總是會讓我先得到。有時候我闖了大禍，我媽傷心難過獨自關在房間裏哭泣，我爸則氣得拿起棍子就要打我。這時候我姐就會挺身而出保護我，把我護在她的身軀下。就因為這樣，長大以後，我才這麽心甘情願的盡我的能力去幫助她。就算自己省吃儉用，也要讓我姐的生活過得更寬裕壹點。
　　我媽明白，這件事讓我去對姐姐說，比她自己去說要更合適。我也明白我媽的意思，她是要我勸勸我姐，盡量讓她接受這個事實。
　　於是，在電話裏我苦口婆心的勸了我姐好久，跟她反復講反對是沒有用的。咱媽的脾氣，妳我還不了解嗎？她老人家下決心要做的事，天下沒有人能改變她的想法。與其為了這事和她老人家鬧，不如多想想等那個瞎眼女孩住進來後，咱們怎麽樣安排，才能盡可能的減輕我們自己的生活壓力。
　　在我的好說歹說下，我姐總算接收了這個現實。不過她還是說等老媽回來，要和她認真的談談。這個女孩接回來住可以，但也不能就這麽幹吃飯不幹活。眼睛瞎了，但手腳還是靈便的吧？以後想辦法給她找壹份盲眼人能幹的工作，好歹也能多壹份收入，支持壹下家裏的開支。
　　我嘆著氣，明知道這事我媽是絕不會答應的，但現在我也沒法子勸我姐打消這個念頭。現在她能夠勉強接受這個瞎眼女孩，已經很不容易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放下電話，這件事算是告壹段落。我掏出了壹根煙點燃了吸著，又開始考慮起我自己工作的事來。
　　到了明天，壹切大概就會有了結果。像我這樣的人，多半會被新公司的管理人員掃地出門，發壹筆遣散費讓我自謀職業去。而這筆遣散費的數額也不會很多，充其量也就是我原來壹兩個月的基本工資。這點錢，僅僅能保證我壹個月內生活開支。到了下個月，我就可能連自己的煙錢都不能保證了。
　　唉！生活難啊！沒有了工作，壹切就會更困難了！雖然我已經拜托孫東幫我去留意壹下尋找新的工作，但我自己，也不能就這麽在家裏幹等著不想辦法。趁著這會兒家裏沒人，我打算出門去人才市場看看。或者會運氣好，看到壹家還過得去的公司招人，我也好試著去應聘壹下。
　　其實我這個人身體健康，手腳有力，真要找壹份能養活自己的工作還是不難的。可是無奈就無奈在，我媽這個人認死理，以為只有坐辦公室當白領，才是壹份不辱沒祖宗的工作。其他凡是靠力氣和汗水換取生活費用的工作，通通都不是她兒子應該做的。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個思想，我也對此毫無辦法。
　　如果我又重操舊業，繼續去幹我以前幹過的送貨員或建築工人，我媽絕對會再次逼著我辭職。搞不好，她又會拿出她那壹點點好不容易省吃儉用才剩下來救急錢，為我花去求人再找壹份體面工作。這，絕對是我不願意見到的。
　　所以，為了我媽，我必須得繼續當白領，得找到壹份至少不亞於我目前這份工作的工作。這樣就算我被新公司掃地出門的事被我媽知道了，也不至於讓她太擔心。
　　推著我家裏唯壹的壹輛半新自行車，我離開了家，來到了位於開發區的人才交流中心。雖是星期天，這裏還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很多人，都是像我壹樣的年輕人，有的人甚至比我更年輕。他們或者滿懷著憧憬，或者略帶著焦急，都是壹個目的：在這裏能找到壹份能讓自己滿意，或者能解決吃飯問題的工作。
　　也因為是星期天，所以來這裏公開招收人才的單位卻不是很多。我慢慢的繞了壹圈，也只看到了三、四家公司或工廠在這裏設位招人。求工作的人很多，這三、四家單位面前都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我過去壹看，基本都要求大專以上學歷。只是這壹點，就已經把我排除在外了。
　　於是，我又慢慢走了幾家職業介紹公司。看了看在公司內掛名招工的企業，絕大部分是招勞力工，就算有幾家招收文職人員，也都是要求很高的學歷。我壹個高中畢業生，那是連報名應聘的資格都沒有的。
　　就這樣，壹直到了中午，我也沒有看到壹份我有希望得到的白領職業。肚子餓了，我就在人才交流中心的附近找了個小面館，花上四塊錢吃了壹份最便宜的拉面。
　　只是，我在吃拉面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似乎有壹道目光，不停地在註視我。我轉頭壹看，卻見隔著壹張桌子遠的地方，坐著壹個看上去要比我大上壹、二歲女人。她面前的桌上，也像我壹樣放著壹碗湯面，看來也是來這家面館吃午餐的顧客。
　　我這壹看過去，這個女人馬上收回了目光，低頭吃起了拉面來。我仔細地看了她壹眼，發現我並不認識這個女人。那她剛才註視我幹什麽？我長得很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