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韋冰蘭的請求

　　下午六點鐘，我來到市第壹醫院附近的壹家餐館，我和費蕾娜母親韋冰蘭約好見面的地方，就在這裏。
　　我是抱著承受韋冰蘭壹頓怒火的心態來的，畢竟是我害得她女兒身受重傷，差點死去。當然，我也沒打算俯首帖耳，乖乖被訓。費蕾娜今日所遭受的傷害，她這個做母親的逃脫不了責任。要不是四年前她強行拆散我們，怎麽可能發生現在這種悲劇？我倒是想問問她，看到女兒現在這個樣子，妳心裏可曾有壹點後悔？
　　上了餐館的二樓，在服務人員的指引下，我走入了這家餐館的包廂區。剛剛進去，我就看到了壹個熟悉的身影。在大約二十步遠的壹間包廂外面，站著壹位看上去不到三十歲，身穿紫色緊身皮衣的女子。
　　看到了她，我心中頓時壹喜。加快腳步走過去，壹聲“蘇堅”差點就叫了出來。
　　但是，就在我嘴巴張開的時候，同時看到了她投射過來的目光。這種目光，不但沒有壹絲壹毫的親切，反而冰冷之極，似乎頗有敵意。
　　我壹呆之下，馬上就反應過來了。眼前這個女子，當然不是蘇堅。蘇堅現在是費蕾娜的保鏢，留在費蕾娜母親身邊的，自然就是她們雙胞胎姐妹中的另壹個了。
　　這個女保鏢，跟我可沒什麽交情。所以，我馬上把剛要發出的招呼聲給咽了下去。面無表情的直接走到她面前，道：“我是來見妳們夫人的。”
　　這位女保鏢自然知道我是應約而來，冷冷的又看了我壹眼後，轉身就輕輕推開身後的包廂門，對裏面道：“夫人，他來了。”
　　然後，我就聽到了韋冰蘭的聲音：“哦，讓他進來吧。”
　　聽到主人的指令，女保鏢這才讓開位置，頭壹甩，示意我可以進去。我也就不再看她，跨步走進了包廂裏面。
　　接著，我就看到了韋冰蘭。
　　自從上次費家輝被送醫院搶救的時候起，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歲月似乎依然沒有在她臉上刻下痕跡，還是壹副看不出實際年齡的樣子。
　　不過，此刻的韋冰蘭，倒是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盛氣淩人姿態。看到我進來，她竟然很勉強的對我笑了笑，道：“來了？請坐！”
　　我沒有打招呼，直接就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我發現，韋冰蘭似乎正在吃飯。桌上擺了幾道菜，她面前還放著壹個盛滿了飯的小碗。不知道她是剛吃還是沒食欲，桌上的菜和她面前的飯，都沒有被動過的跡象。
　　剛剛坐下來後，韋冰蘭就對我道：“吃過了嗎？不介意的話，壹起吃點吧？我們邊吃邊談，如何？”
　　我就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吃過來的。”
　　韋冰蘭壹聽，倒也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只是看了我壹眼，就輕輕地道：“是嗎？那就喝杯茶吧。”
　　說著，她朝她的女保鏢擡手示意了壹下。女保鏢馬上過來，拿起本來就放在餐桌上的壹壺茶，翻轉我面前倒扣在磁碟上的茶杯，慢慢幫我把茶水倒進。
　　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有看到韋冰蘭有要對我發火怒罵的跡象。不過，我也沒有掉以輕心，只是不動聲色的挺立而坐，就看她會和我說些什麽。
　　茶水倒滿後，女保鏢就退到韋冰蘭的身後去了。韋冰蘭似乎才開始動手吃飯，拿起筷子，也不夾菜，就這樣小口小口的，幾乎是壹粒米壹粒米的吃著面前的飯。
　　但此刻我根本無心去觀賞她的優雅，等了壹會兒，見她還是沒有要和我說話的意思，就直接的道：“夫人，妳找我來，不會就是讓我來看妳吃飯的吧？”
　　我這壹說，韋冰蘭終於把筷子停下來了。看著我幽幽嘆了口氣，道：“自從聽到蕾娜出事的消息，我就急得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現在看到她總算沒事，我才有了壹點食欲。戴先生，我知道妳對我有些看法。但請妳相信，我愛我的女兒，並不在任何人之下。”
　　我聽了，心裏頓時冷笑壹聲，心想妳愛女兒我不懷疑，但妳的那種愛法，卻根本讓我不敢茍同。
　　當然，我知道這種話說出來沒意思，韋冰蘭不會因為我說什麽而改變她的做法的。現在我只想知道，她把我找來有什麽用意？是要指責我傷害了她女兒呢，還是警告我離她女兒遠點？
　　於是，我就道：“都是因為我，蕾娜才會發生這種事。夫人，如果妳要追究我的責任，我沒有任何話說。”
　　哪知道，韋冰蘭卻是慢慢的搖了搖頭，嘆息著說了壹句讓我吃驚的話，道：“我沒有怪妳的意思，事實上，這件事，主要還要怪我。都是我的錯，才讓我的女兒……”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竟然有點哽咽了，馬上停止說話，臉轉到壹邊看向遠方。我則就是壹呆，幾乎以為我剛才聽錯了。韋冰蘭居然在自責？她也知道害她女兒的罪魁禍首，就是她自己？
　　這個發現，真是大大出乎我的預料之外。在我的印象當中，韋冰蘭是那種既盛氣淩人，又兇狠惡毒的女人。不要說對待旁人，就算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也絲毫不心慈手軟。本來以為今天她壹見我的面，必然要大發雷霆，把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到我頭上。卻不料，我坐在這裏沒見她罵我壹句，這會兒竟然展開了自我批評？
　　這下，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只好就這樣呆呆地看著貌似很悔恨痛苦的韋冰蘭。過了好壹會兒，她才把臉轉了回來，我發現，她的雙眼都有點紅了起來，壹付淒然欲泣的樣子。
　　然後，她吸了壹下鼻子，朝我很勉強地壹笑，道：“對不起，我有點失態了。”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道：“夫人，妳真的認為，妳自己有錯嗎？”
　　韋冰蘭再次舉起筷子，夾了兩粒飯入口。壹邊慢慢咀嚼，壹邊沈吟了壹下，道：“我沒有想到，我女兒看似柔順乖巧的外表下，竟然會有這麽執著剛硬的性格。也許，是我太不了解她了吧。從小到大，我女兒都是所有人眼中的乖寶寶。我這個做母親的，因為太寶貝她了，所以任何事情，都喜歡替她做主，為她把好方向。久而久之，就成了壹種習慣。好像她沒了我，就肯定會做錯事情壹樣。而她呢，從小時候開始，就壹直很聽話，從來沒有違背過我的意誌。因此，我就錯誤的認為，只要女兒按照我的安排去生活，就會壹輩子無憂無慮，永遠開心幸福了。我沒有想過，原來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也希望她自己能為自己做主。所以，當我知道她瞞著我偷偷開始戀愛以後，我就感到了壹種被背叛的憤怒。特別是她為了偷偷和妳在壹起，開始學會了撒謊和欺騙，這是我絕對無法容忍的。”
　　說到這裏，韋冰蘭開始直視我的眼睛，又繼續道：“戴先生，妳知道嗎？其實我當年反對妳和我女兒的戀愛，並不是因為我瞧不起妳的出生或者貧窮，也不是因為妳和姓湯的狐貍精關系密切。而是我覺得我女兒和妳在壹起，開始學壞了，變得不聽話和愛撒謊了。這是壹個母親，所最不可容忍的事。所以，我才那麽強硬的拆散妳們。甚至，動用了壹些暴力手段。但我所做的壹切，都是為了保護我的女兒，妳相信嗎？”
　　我也直視著韋冰蘭的眼睛，想起四年前發生的那些事，真的很痛恨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可是，看到現在她這副悔恨和反省的樣子，我反而又罵不出什麽來了，只好嘆了壹口氣，道：“夫人，我相信妳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女兒好。可是，妳的做法，真的讓我很遺憾。沒有人感激妳的用心良苦，就連蕾娜，這四年來還是壹直對妳隱瞞她真實的內心。我覺得，妳這種愛女兒的方式是錯誤的。她要的不僅僅是妳為她安排好的生活，她有自己的理想，她有自己的喜好。而這些，妳都沒有考慮到。不得不說，妳這個母親，做得很失敗。”
　　韋冰蘭頓時低下了頭，長時間默然不語。過了很久，她才長嘆壹聲，道：“現在我知道了，可是也太晚了。戴先生，聽說妳和湯曉茹已經結婚了，是不是？”
　　我心裏微微壹動，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道：“是的，怎麽了？”
　　韋冰蘭的表情似乎猶豫了壹下，道：“那妳清楚，妳的妻子，是個怎樣的女人嗎？”
　　我就暗自低嘆壹聲，果然，還是免不了要說到湯曉茹和費家輝的糾葛。他們明明是壹對父女，可是就是不能解釋，真的很讓人郁悶啊！
　　見我不說話，韋冰蘭馬上又道：“我記得，兩年多以前我丈夫病重送醫院搶救的時候，妳和湯曉茹是壹起過來的。那麽，關於她和我丈夫以前的壹些事情，想必妳也應該知道壹些。雖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可是，作為壹個男人，妳不會壹點都不介意吧？”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韋冰蘭，道：“夫人，妳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韋冰蘭的表情馬上就開始嚴肅了起來，看著我認真地道：“蕾娜現在的情況妳也看到了，她是那麽愛妳，甚至以死來表明她的心跡。我不知道妳有沒有壹點感動，但我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是不忍心看到女兒這麽傷心。所以，我請求妳，好好考慮壹下，接受我女兒的愛，好嗎？”
　　啥？
　　我……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當年費盡心機和手段來拆散我和她女兒的韋冰蘭，現在居然請求我和她女兒戀愛？我沒有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