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生死之分

　　黑影仿佛受外力幹涉，驟然停滯。
　　白夫人攥緊右手，咬牙沈聲道：“趁現在！”
　　凝聚著原初之力的符印霎時籠罩四方，將黑影所在之處盡數纏繞，如同封印般將其完全禁錮在原地。
　　見此情形，寧塵和初元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各自施展出最後手段，欲要竭盡所能速戰速決！
　　“——妳，變弱了。”
　　冰冷沙啞的女聲驀然響起，寧塵三人都不禁瞳孔驟縮。
　　下壹刻，白夫人全力布置的原初法陣頃刻間崩塌殆盡，從黑影中同時分化出兩道洪流，霎時將寧塵與初元完全淹沒。
　　“嘖！”
　　縱然二人及時變招強行破開束縛，仍是不由得暗暗心驚。
　　僅是瞬間的觸碰，壹切力量仿佛都在迅速消融…..似乎還要淩駕於死寂之地帶來的危險。
　　“妳竟然...”
　　而白夫人此刻的神情更是震驚：“能開口說話？！”
　　當初雙方分離之際，這惡之化身不過是＂力量的團塊，而已，凝聚著自己的負面心境，根本沒有任何理性可言，可現在怎麽會—
　　“妳變弱了，而我變強了，僅此而已。”
　　黑影壹陣蠕動收縮，猶如奔流旋渦，漸漸化作壹道漆黑身影從中緩緩走出。
　　白夫人死死凝視著旋渦深處，在看清現身者的面容後，頓時心頭壹震“妳能辦到的事，我也可以。”
　　壹位與白夫人面容相近的黑發女子完全現身，神情冷漠地開口說道:“現在，輪到我將妳同化吸收。”
　　錚——
　　刀鳴聲回蕩虛空，澎湃黑焰霎時暴漲，阻攔在了雙方的視線之間。寧塵橫刀而立，隨手抹掉側臉上的傷痕，壹臉淡然地看著對方，平靜道：“要想對付她，不如先來和我過過招如何？”
　　與此同時，他回首朝白夫人與初元投來壹記眼神，暗中傳音改變作戰計劃。
　　既然無法將這惡之化身直接封印，就先由自己盡可能拖延戰局。而她們則趁此機會準備秘法，再反攻回擊。
　　“…弱小的存在。”
　　黑發女子面無表情，如同冰冷的機器壹般緩緩說道：“作為‘白’的創造物，可悲。”
　　寧塵收回目光，凜然壹笑：“妳又何嘗不是從她體內分裂而出，與我可沒什麽區別。”
　　說著，他猛地爆發出至強威壓，浩瀚戰意席卷而起。手中厄刀也隨之發出高昂嗡鳴，極生極死之力幾乎令四周虛空都為之扭曲分裂。
　　“來吧！”
　　下壹刻，寧塵悍然出手。
　　森然刀芒霎時斬破虛空，壹刀既分生與死。
　　但黑發女子只是張開右手，本該足以斬滅聖道巔峰的極致壹刀，卻仿佛斬在了無垠水波之中，僅是蕩開了壹縷漣漪。而此女白晰通透的肌膚也浮現出深邃黑影，又重新化作晶瑩肌膚，連壹絲傷痕都沒有留下。
　　“虛假外形….只是壹張偽裝而成的‘人皮’，嗎？”
　　寧塵暗自思索，同時踏步疾馳，霎時閃身至惡之化身的面前，厄刀劃出壹道漆黑刀影橫掃而過。
　　——嗡！
　　刀鋒壹閃，整片虛空都仿佛壹分為二，開始錯位扭曲。
　　但黑發女子的身影卻在破碎的虛空中完好無損，本該被斬斷的腰身也只是泛起漣漪，依舊不留痕跡。
　　“無趣。”
　　惡之化身神情冷漠地反手壹揮，壹股匪夷所思的浩瀚之力霎時爆發，頓時將寧塵震飛了出去。
“......”
　　寧塵壹手壹刀插入虛空暴退萬裏有余，振臂強行震散余波沖擊。
　　他重新握緊厄刀閃身趕回，腦海中同時在急速思考著應對之法。
　　“尋常的斬擊根本對其沒有任何效果，哪怕是凝聚了極生極死之力也是如此。這個怪物，或許根本就沒有任何死亡的概念。若要將其擊敗，只有封印或是驅逐這兩種可能。”
　　唯壹值得慶幸的，是這惡之化身反擊之際施展的同樣是原初之力。“雖然是白夫人的壹體兩面，但所用的力量終究還是同出壹源…..有與之抗衡的資本！”
　　寧塵瞇起漆黑龍瞳，身影霎時穿透層層虛空，伴隨著淩厲刀鋒再度襲來。
　　惡之化身巋然不動，只是略微側首瞥來壹眼。
　　滋滋滋！
　　本該斬下的刀鋒，如同砍在了堅不可摧的無形屏障上，霎時停滯下來寧塵雙眼微微瞪大，只覺刀鋒之前仿佛凝聚著難以想象的海量原初之力，並且以極為可怕的技巧組合成精密之陣，竟是堅硬的天衣無縫！
“怎麽會施展…陣法？！”
　　寧塵心中剛閃過壹絲震撼錯愕，從厄刀上頓時反饋來壹陣駭人沖擊。
“糟——”
　　粉碎虛空的黑影洪流碾壓而過，直接將萬裏虛空生生‘挖’，去壹角。遠處正在準備著秘法的初元見狀大吃壹驚，幾欲失聲尖叫。
　　“妳們，沒有反抗的必要。”
　　但惡之化身在下壹刻便出現在了兩女面前，壹臉冷漠地註視而來：“現在的妳，太弱。”
　　白夫人臉色略顯難看，掌中維持著秘法凝塑，只是勉強扯起壹抹笑容“沒想到妳竟然還會施展陣法，難道是在虛空中流浪的這數萬年間自己學會的？”
　　“妳所擁有的，我全都有。”
　　惡之化身眼神冰冷，道: “作為感謝，妳們就死在這裏吧。”
　　旋即，她擡手伸來，扭曲黑影更是同時透體湧出，將布置在四周的護體陣法盡數湮滅攪碎，似要將白夫人和初元壹並卷入其中。
　　但——
黑影被陡然擊碎震散，即將要觸碰到白夫人的手掌也被牢牢捏在了手心之中。
　　惡之化身冷眼壹瞥：“妳，還沒死麽？”
　　“我可沒那麽容易就死。”
　　寧塵滿身傷痕地站在她身旁，咧開壹抹猙獰笑容：“還沒有和我分出勝負，誰允許妳來到這裏？”
　　話音壹落，他猛地振臂壹甩，將惡之化身強行扔回遠處。
　　初元面露壹絲喜色：“相公！”
　　“我或許拖延不了太久。”
　　寧塵頭也不回地低沈說道：“妳們盡快完成秘法。”
　　他腳下玄步壹踏，霎時來到了惡之化身的前方。
　　“妳的身上，有熟悉的氣息。”
　　惡之化身看了眼手臂上沾染的血痕，平靜道：“原來她將異咒之力傳到了妳的身上。”
　　寧塵冷笑壹聲：“可不僅僅是異咒之力。”
　　“的確，妳身上有許多她的力量碎片。還有壹絲截然不同的奇特力量，方才讓妳有資格站在我的面前。”
　　惡之化身擡起右手，淡淡道：“既然如此，我會將妳徹底擊潰。斷了她最後的壹點希望。”
　　感受到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怖威壓，寧塵面色壹沈，卻是不退反進，率先發起了正面攻勢。
　　——轟隆！
　　刀掌相撞，猶如億萬星辰隕滅之勢。
　　凜冽呼嘯的虛空風暴之中，寧塵死死咬緊牙關，面目猙獰地轉刀連斬而面對疾風驟雨般的刀法，惡之化身只是單手便將之盡數擋下，滾滾黑影仿佛無法企及的彼岸永世，任憑刀鋒如何鋒利兇悍，始終連斬斷都無法辦到。
　　“太慢。”
　　落下的刀鋒被倏然抓住，黑影仿佛化作無數鋒芒，霎時將寧塵再度淹沒。
　　但只見壹抹血痕閃過，原本被惡之化身抓住的厄刀也隨之消失。
　　鐺！
　　惡之化身驀然回神擡臂擋下了這壹刀，冷眼看著面露獰笑的寧塵。
“我可沒那麽好對付。”
　　寧塵雙臂鼓脹，壹呼壹吸間內息奔流狂湧，真武創星幾乎已運轉至極限。
　　下壹刻，他的身影再度閃爍消失。
　　惡之化身環顧四周，若有所思道：“力量比之前更強了三分，還有如此潛力...嗎？”
　　她驟然側身擋下了迎面壹刀，面對足以斬星裂宇的鋒芒依舊淡然自若，極生極死之力在其掌間就好似水波漣漪壹般消散開來。
　　“但妳終究贏不了我。”
　　“不試試怎麽知道！”
　　寧塵笑容愈發猙獰，眼中戰意洶湧激蕩。
　　同時刀勢壹轉，這數年走來打熬而成的強橫體魄與無雙武技在此刻盡數展現，霎時斬出道道漆黑鋒芒。
　　而面對愈發兇悍高昂的連番攻勢，惡之化身只是略顯隨意地單手撫動，便將所有斬擊全部擋開。
　　無論是凝聚著何種力量、蘊含著多少種武道之意，在其手中都如同清風壹般隨手便可揮散。無論是聖還是凡，此世間所有的招式與道意，都在此刻間化為烏有。
　　“——無趣。”
　　惡之化身側身閃過壹刀，順勢屈指壹彈。
　　這看似再輕巧不過的動作，落入寧塵眼中卻仿佛超越了時空，如同無法躲避的因果壹擊，在神念勉強鎖定住的壹瞬間便已彈中了胸膛。
　　＂呃！＂
　　虛空霎時內陷坍縮，連同時空都壹並扭曲破碎。
　　寧塵只來得及勉強將厄刀橫檔在身前，整個人頓時被震穿虛空，不知墜入了時空亂流的何方。
　　“好了。”
　　惡之化身隨手抹去層層塌陷的虛空，回首看向遠處的白夫人與初元。“如今該輪到妳們了。”
　　“——呵。”
　　白夫人陰沈著臉色，扯起壹抹森然笑容：“妳當真以為，這個男人那麽輕松就能擊潰嗎？”
　　惡之化身淡漠道：“時空亂流或許殺不死他，但足以讓他在外面待上千年萬年。等將妳們盡數解決後，我會再去將之連同時空本身壹並鏟——”
哢嚓！
　　剎那間，其背後的虛空驀然炸裂，壹只健碩手臂從中強行撕扯探出。惡之化身話音未落，連忙回首望來，脖頸幾乎同時被手掌死死攥住。
“還未與我分出勝負，妳想去哪？”
　　寧塵大笑著震碎四周的虛空裂隙，順勢壹刀悍然斬下。
　　漆黑刀芒如同洪流般充斥虛無，劃出壹道猶如深淵天塹般的破碎裂痕。
“......”
片刻後，寧塵從混沌奔流中勉強脫身而出，頭也不回地傳音道：“準備的如何？”
　　“...完成了！”
　　白夫人與初元齊齊大喝出聲，壹同張開雙臂。
　　下壹刻，籌備多時的封印之陣霎時展開，如有無窮符印延展擴散，眨眼間便籠罩住了億萬裏虛無之所，甚至是將此方虛空從時空中徹底抽離出來，化作壹片遊離在虛與實之外的彌留之地。
　　寧塵眼神掃過四周，暗暗點頭。
　　雖然是臨時更改的計劃，但她們二人準備的這份封印之法的確完美。這樣壹來，便可徹底放手壹搏——
　　“就憑這種手段，想要將我困於此地麽？”
　　惡之化身徒手撕開未散的刀芒洪流，從中緩緩邁步而出。
　　其身影壹陣扭曲蠕動，霎時化作遮天蔽宇的無窮黑影、轉眼間又化成渾身漆黑的扭曲混沌，僅以目光註視，仿佛是在凝視著無法理解與觸碰的無底深淵，似乎連魂魄都要被吸入其中。
　　“妳們，全都要死。”
　　“誰生誰死，可由不得妳！”
　　寧塵率先出手正面強攻，壹刀迎面奮然斬落。
　　惡之化身猛地擡手抵住刀鋒，目光陰森地凝視而來，嘴角仿佛裂開壹般冷笑出聲：“來破壞，來廝殺，來毀滅壹切！”
　　“來啊！”
　　面對此等神魔皆懼的純粹兇惡，寧塵反而毫不畏懼地怒目圓睜，猙獰爆喝出聲。
　　霎時間，黑影如同陷入狂暴般驟然暴起，仿佛是要將世間萬物都卷入其中化作虛無。
　　但凝聚著無窮戰意的刀鋒卻是鋒銳依舊，壹次又壹次地將黑影撕開，所有的大道與法則都在碰撞與交鋒中被盡數剝離粉碎，時空與物質都在余波洪流中被徹底泯滅。
“......”
　　白夫人與初元來不及喘息，相互對視壹眼，皆是提起赴死決心，毫不猶豫地沖入慘烈戰局之中。
　　“哼！”
　　惡之化身反手擋下兩女的聯手壹擊，背後黑影如怒濤般炸裂暴開，化作吞噬壹切的漆黑旋渦。
　　白夫人掐動印訣，嘶吼著壹掌全力轟出，原初創世之力強行卷入旋渦深處，以此來中和這股毀滅之力。
　　而與此同時，初元在掌中凝成壹柄白金長劍，提煉仙道之韻，超脫於凡塵的超越之力匯於鋒芒之上。
　　惡之化身扭頭望來，詭笑著擡手迎上。
　　恰至此時，剛剛被強行逼退的寧塵不顧滿身傷勢再度襲來，目眥欲裂般淩空舉刀而斬。
　　壹黑壹白，刀與劍兩道極致之力齊齊擊中了惡之化身。
　　“呵——”
　　但面對兩方全力夾擊，惡之化身卻徒手抓著刀與劍，竟以純粹的力量抵住了兩方攻勢。
　　白夫人低吼著迸發體內所有的原初之力，想要借此來削弱其體內的力量。
　　“就憑現在的妳，還想制衡我的力——唔？！”
　　惡之化身身形陡然壹歪，左臂被壹寸寸強行壓彎。
　　她扭頭再看向寧塵，就見其死死按住刀背奮力下壓，布滿血痕的面龐上正展露著兇意凜然的獰笑。
　　“讓我看看，妳還有多少本事！”
　　“...難纏的劣等造物！”
　　惡之化身心中不由得升起壹絲怒意，猛地咆哮出聲，強行將三人震飛。
她順勢壹手抓向寧塵，欲要將其先行鏟除。但隨之而來的卻是迎面壹刀，那愈發凝練狂暴的刀意仿佛萬龍長嘯、攜寰宇破碎之勢，令惡之化身都下意識反手抵擋。
　　——轟！
　　刀鋒仿佛斬入了手臂之中，在虛空中迸發出壹陣狂湧波濤。
　　惡之化身面色驟沈，難以言喻的憤怒與厭惡驟然湧上心頭，令其仰頭怒嘯出聲。
　　更為可怕恐怖的氣息透體爆發，令寧塵三人都為之心驚震撼，連壹刻不停的攻勢也為之停滯。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但寧塵只是震驚片刻，隨之便湧現出更為高昂的不滅戰意。
　　下壹刻，他再無絲毫的猶豫遲疑，提刀再度沖入與之廝殺的戰局之中。
...
激烈鏖戰超越了時空約束，不知已過去了多久。
　　而此方虛無之地早已化作破碎深淵，只余下時空亂流化作風暴席卷各處，撕扯著殘破不堪的虛無碎片。
　　此等慘烈戰場，或許再過數萬年歲月都無法愈合修復，將在這片虛無之地留下永恒的印記。
“......”
　　惡之化身屹立在破碎虛空之上，身影壹陣模糊，右臂仿佛消失般扭曲閃爍。
　　她沈默無言的停留在原地，似乎還在回味著這場大戰的余韻。
　　自誕生了自我意識至今，她第壹次親身體會到何為酣暢淋漓。縱然戰時心有不快，但在全力的交鋒碰撞中終究還是感覺到了壹絲快意。
　　“妳們，不錯。”
　　惡之化身長籲壹聲，側首看向不遠處。
　　白夫人和初元都滿身傷痕的飄蕩在虛空之中，金血流淌，似乎已是失去了意識。
　　而那個男人——
　　“妖女，妳想去哪？”
　　寧塵勉強撕開虛空裂隙踉蹌走出，沒有在意布滿全身的裂痕與重傷，眼中依舊燃燒著激昂不滅的炙熱戰火。
　　他扛起裂痕遍布的厄刀，仰頭咧嘴壹笑：“還未分出勝負，誰允許妳離開？”
　　惡之化身瞇起雙眼，心底卻並沒有再有憤怒與不快，反而升起幾分異樣的喜悅。
　　“妳沒死。”
　　“我當然不會死。”
　　寧塵提刀直指而來，冷冽笑道：“她們在昏迷錢將最後壹絲力量托付於我，我當然咬將妳徹底擊潰才行。”
　　“妳贏不了我。”
　　惡之化身緩緩露出癲狂笑容：“不過，我可以陪妳繼續戰鬥！”
　　心底湧現的情感與熱意，令她將毀滅壹切的本能幾乎都拋到了腦後。此時此刻，她心中只有…
　　戰！
　　與這個男人壹直廝殺下去，直至徹底分出勝負！
　　“殺！”
　　伴隨著壹聲高昂吶喊，寧塵與惡之化身獰笑著瞪大雙眼，霎時爆發出全部修為，如同之前的億萬次交鋒壹樣再度正面硬撼！
　　而在封印法陣之外，唯有壹束亮光久久不散，如同開天辟地的創世之光貫通源流寰宇，照耀著整個虛空。
　　所有文明界域中的生靈都駐足而望，眾生都為之屏息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