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雷法

　　山中歲月靜。
　　每天修行、遊水、演化血種，與闕玉、虹英操練殺伐之術。
　　轉眼又是數日。
　　盧通盤坐在涼亭內，拿著壹份請柬，道：“齊漭漭、齊泱泱、蒙縛雷、紫滑、曾利，這幾人師妹可曾聽過？”
　　齊泱泱送來的請柬，邀請壹個半月後，隆冬時節壹起談論雷法。
　　請柬背面附了幾個名字。
　　他遞過請柬。
　　闕玉接過，略作回憶，道：“紫滑有點印象，好像是雷貂，早年聽說過壹頭雷貂大妖輾轉數千裏，清剿了壹夥水匪。另外兩個沒有聽過。”
　　“齊氏姐妹的實力如何？”
　　“很強。術書仙船上人流繁雜，曾有壹個老修士排過附近幾大宗門的十大金丹，齊漭漭也在其中，位列第七位。”
　　盧通瞪了下眼睛，道：“這麽強？”
　　金丹境，強弱差別極大。
　　弱的，尋常散修，機緣巧合下借助普通陣法破入金丹，法門、法寶、本命法術全都十分普通，在宗門弟子面前不堪壹擊。
　　強的，書院、宗門的嫡傳，不缺法門、也不缺壽元，修行各種法門，幾乎沒有弱點。而且往往有壹些極厲害的手段。
　　他可以輕松殺了尋常散修，但是距離最強壹等還差很遠。
　　除非，神龍血種再次演化蛻變、人輪神法修成百輪、再從各宗門學到神龍之法……
　　虹英倒了兩杯茶，分別遞給二人。
　　闕玉道：“壹家之言，不可全信。以前往來通暢時，仙船上類似的排名每年都有幾次，還鬧出過不少亂子。”
　　“即便有幾分虛假，但是可以嶄露頭角，必然有真本事。”
　　盧通收回請柬，壹口吸入茶水，道：“師妹在這裏可有信得過的道友？”
　　“師兄有隱秘事？”
　　“嗯。”
　　他取出三幅畫像。
　　第壹幅是壹個面容粗壯的大汗，後面兩張是壹男壹女兩個少年。
　　“有幾個家族背叛了洞海宗，這三人便出自其中壹家。說是童家，此人用的名字叫童竟威，不過無法確定名字、長相的真假。這兩個少年也說是童家人，相貌是真的，已經被送入象山府。”
　　闕玉抿了壹點茶水，放下茶杯。
　　“師兄是想找出他們的來歷？”
　　“不錯，另外他們所在的家族就在某個小城。”
　　“老君名下有壹家援道商會，每隔三個月行走各個小城壹次。闕家與他們有舊，父親捎來的法寶、書信，都是由商會運來，師兄若信得過，我可以委托給他們。”
　　“多謝師妹！”
　　盧通心頭微緩，放下壹件心事。
　　時至今日，他已經大致猜測出，古仙之地中多半也是派系林立。
　　鏡心、角竹箏，還有苦凰真人，背後應該是不同的大能。
　　鏡心、苦凰，壹心破開通天絕壁；
　　角竹箏則是援手洞海宗。
　　而他，壹直無法直接聯系大能，還沒有被納入派系。只是謀求金丹時，湊到眼前被拿來壹用罷了。
　　作為外人也有好有壞，不受重視的同時，也少了壹些約束。
　　童家之事壹直沒有人理會，他手裏還有三頁金冊，正好拿走立功。
　　三人坐了壹會兒，各自散開。
　　盧通正要飛向山谷。
　　虹英急走幾步，停在身邊，小聲道：“老爺。”
　　“什麽事？”
　　“我，我悶得慌，想出去走走，能不能……”
　　虹英吞吞吐吐。
　　盧通回頭看了兩眼，眼神動了下，猜出了虹英的想法——色心動了。
　　“去找闕玉。”
　　“闕玉說，她可以帶我去小城，不過要征得老爺的許可。”
　　虹英說完，擔心被拒絕，道：“老爺，我肉身已失，殘魂就是性命，法門修行已經停滯了許久。只需暗中寄身幾個青樓女子，保證不會泄露身份。”
　　“去吧。”
　　“是，多謝老爺恩準！”
　　……
　　隆冬時節，大雪紛飛。
　　盧通、闕玉壹起離開山谷，前往浪歌山靠近陸地壹側的第二個山頭。
　　山頭上陣法籠罩。
　　壹個侍女守在陣外。
　　出示過請柬後，二人被引入陣內。
　　天上，烏雲、黑雲、白雲三色雲彩翻滾，雲中電光閃爍，發出壹聲聲“轟轟”悶吼。
　　山上景致十分簡單。
　　壹個四角涼亭，亭下壹桌、四凳。亭左壹座假山、壹個水池，亭右壹株蒼翠老松。其余地方還有觀景石臺、壹架車輦、兵器架等。
　　看起來十分平常，沒有任何刻意布置。
　　齊泱泱站在廳內。
　　此外，還有壹個女人盤坐在四角涼亭上，壹個魁梧修士赤膊坐在水池中。
　　齊泱泱道：“盧師弟來了。”
　　涼亭、水池的人看向盧通。
　　齊泱泱又道：“闕師妹，若是無意談論雷法，請過來坐下。”
　　“好。”
　　闕玉走進亭內。
　　盧通看了二人壹眼，拱手道：“擒氣宗盧通，見過二位道友。”
　　“齊漭漭。”
　　涼亭上的女人開口回應。
　　齊漭漭，相貌有些蒼老，額頭、眼角、鼻翼、唇下已經浮出皺紋。
　　不過皮膚極白，如同天上白雲。
　　此外，鬢角、眉梢、發尾等處，從毛發出爬出壹些猶如蛛網的黑色紋路。
　　赤膊修士沒有開口。
　　齊漭漭擡起手臂，隨手壹擺，道：“師弟請坐。”
　　“好。”
　　盧通左右掃了壹眼，縱身飛起，盤在涼亭左側的假山上，假山、水池彼此相依，也在赤膊修士的頭頂上方。
　　盧通、赤膊修士，四目相對。
　　“蒙縛雷。”
　　赤膊修士吐出三個字，法力運起，體內發出壹陣雷鳴，道：“請指教！”
　　盧通睜了下眼，明白了這次論法的方式。
　　“好。”
　　他輕吐壹口氣，頭後鬃毛揚起，無數電光跳出。
　　蒙縛雷揚起手臂，道：“我借雷鍛體！風雷交震，五臟生熱，煉精藏於身，其用無窮。”
　　壹拳打出。
　　仿佛撕開了空間，手臂上鉆出壹道道雷電，化作壹記雷拳。
　　盧通探出龍爪。
　　法力運起，爪下浮出壹團烏雲，滾滾電光鉆入雲中，化作壹枚五尺黑卵，揮爪壹推，黑卵落向拳頭。
　　“咦？”
　　又是壹人進入陣內。
　　黑卵、拳頭碰撞，無數電芒炸開，之後壹束緊密電光破開黑雲。
　　盧通瞳孔壹縮，壹爪撕開電光。
　　遜色壹籌。
　　血種化龍，到底不是雷龍，所得神通只能生出雷電，還沒有演化出施展雷電的妖法。
　　妖法借圖騰，人法借法術。
　　他有雷，無術，不需要雷法，只缺壹道禦雷之術。
　　蒙縛雷收回眼神，看向來人。
　　“曾利，妳來？”
　　剛進入陣法的修士臉上無須，唇紅齒白，看起來歲數不大，神色也略顯跳脫，徑直走到兵器架旁。
　　“不急，等人齊了再定。”
　　幾息後，陣法打開。
　　壹道電光閃過，壹個黑影鉆入松樹，探出壹個碗口大的圓潤頭顱，道：“壹、二、三、四，人齊了。”
　　“啪！”
　　齊漭漭拍了下手掌，擡手指向盧通，道：“這位是擒氣宗，盧通盧道友。”
　　接著又介紹其余三人。
　　蒙縛雷、曾利，以及最後進來的紫貂紫滑。
　　“在下雷法淺薄，請諸位不吝賜教！”
　　盧通的話真心實意。
　　之前潛入地府，壹直藏頭露尾，無法光明正大的施展神通，壹直到最近才開始真正修行。
　　其余三人壹妖，齊漭漭身份不凡，實力更不凡。其他三人能收到邀請，壹定有拿手的本領。
　　紫滑嗅了下鼻頭，咧嘴露出壹抹藍色。
　　“放心，壹定賜教，誰先來？”
　　“雷，天之威！”
　　齊漭漭突然開口，眾人上方烏雲翻滾，轉眼把白雲吞噬壹空。
　　盧通立即側頭看去。
　　齊漭漭端坐不動，鬢角、眉梢等處的黑紋爬出數寸，蔓延到了臉頰、額頭等處。
　　“人與天合，真雷自發！”
　　齊漭漭擡手壹指。
　　“哢嚓！”
　　壹道數丈長的雷電落下。
　　盧通看著直指過來的指尖，心頭壹跳，立即運起法力，鬃毛揚起，仿佛壹柄拂塵迎向雷電。
　　“小爺我天生會勾雷引電！”
　　壹道電光劃過，紫滑瞬間撲殺到盧通面前。
　　盧通瞇了下眼，猛地探出壹爪。
　　“劈啪！”
　　電光紮入爪心。
　　盧通立即合爪，五根指爪並攏時，壹個黑影閃出，順著龍爪竄到腋下，壹連撕出三記尺許電爪。
　　“好硬的龍鱗！”
　　紫滑壹擊不中，立即退回松樹上。
　　“呼！”
　　盧通長吐壹口氣，心頭安定了許多。
　　還好。
　　雖然雷法不強，但是受雷、挨揍的本領，在這裏應該首屈壹指，最起碼肯定勝過齊漭漭、紫滑、曾利。
　　蒙縛雷、曾利二人沒有出手，而是互相對視。
　　蒙縛雷雙手擡起，又緩緩按下。
　　“神雷內化，精氣沖霄！”
　　曾利勾了下嘴角，擡手從面前劃過，手指所過之處留下壹枚雷紋。
　　“呼雷！”
　　“去！”
　　蒙縛雷張口吐出壹道雷光，擡手壹打，雷光化作壹道雷掌。曾利彈指壹打，雷紋飛出，化作壹道雷矛命中雷掌。
　　雷掌擊破雷矛，繼續打向曾利。
　　曾利已經畫出第二枚雷紋，道：“喚電！”
　　又是壹記電光刺過。
　　雷掌終於散開。
　　蒙縛雷道：“曾利，三年了，妳竟然沒有絲毫長進。”
　　曾利嘴角仍然掛著笑意，神色卻冷了壹些。
　　“是嗎？”
　　“三年前敗於我手，若是沒有其他手段，今日也是如此結局。”
　　“呵。”
　　曾利搖了下頭，看了盧通、紫滑等壹眼，道：“把他們逼退，我們再好好談論道法，如何？”
　　“好！”
　　蒙縛雷擡手壹拳，直接砸向盧通。
　　“盧師弟，退下觀法吧！”
　　盧通眨了下眼，甩出鬃毛，壹爪撕向拳印，道：“還沒有請教，師兄修得什麽雷法？”
　　“《天功合雷法》，借雷鍛體，以體合雷！”
　　拳印破開。
　　盧通盤在山上紋絲不動。
　　蒙縛雷雙目壹瞪，猛地站起，張口吼道：“順雷而生，因而生雷！”
　　蒙縛雷渾身上下冒出無數雷光，全身浴雷，揮手擒出兩記雷槍，擡手刺向盧通。
　　“好！”
　　盧通探出龍軀，爪下雷芒跳動，直接抓向雷槍。
　　雷槍閃動，壹瞬間刺出十余道槍影。
　　盧通神色平靜。
　　壹雙龍目十分清晰地看破雷槍所在，雙爪揮出幾道殘影，同時刺入槍影中，壹把擒住雷槍。
　　“破！”
　　雷槍炸開。
　　蒙縛雷退後壹步，道：“小覷妳了！”
　　“又玩命，我走了！”
　　紫滑的聲音傳來，接著直接鉆入亭內。
　　盧通看向旁邊。
　　蒙縛雷略作猶豫，沒有繼續出手。
　　另壹邊，齊泱泱、曾利互相對峙。
　　齊泱泱依然端坐不動，曾利面前多了壹個長寬尺許的紫色雷紋。
　　“雷箓。”
　　蒙縛雷突然開口。
　　盧通心頭微動，問道：“蒙師兄，曾利道友修行的是符箓？”
　　“嗯，雷也是自然，符箓囊括自然之道，雷法也在其中。曾利借雷箓馭雷，呼雷召電，變化無窮。”
　　盧通心中記下，又問道：“齊師姐呢？”
　　“《降雷真法》。”
　　二人正說時。
　　曾利從兵器架上抽出壹桿大戟，揮手丟出，道：“祭雷電，揮大戟！去！”
　　法力運出，壹起裹住大戟、雷箓。
　　丈長大戟飛上高空，無數電蛇生出，仿佛生長除了根須，轉眼間覆蓋了左右數丈。
　　齊泱泱終於站起。
　　“雷霆由我作！”
　　“震而為雷，擊而為電！鼓而為風，蒸而為雲！”
　　陣法內狂風大作。
　　短短片刻，壹半天空黑雲籠罩，另壹半天空壹桿大戟聳立。
　　“嗡！”
　　“去！”
　　齊泱泱伸出手掌，烏雲、雷電化作壹只三丈大手，壹把抓向大戟。
　　大戟劈下。
　　滾滾烏雲潰散，大戟撕開手印。
　　齊泱泱仰頭看著大戟，道：“雷！”
　　磅礴法力隨著“雷”字壹起湧出，化作壹條雷河，迎頭撞上大戟，片刻僵持後大戟上的雷芒開始消散。
　　“轟隆！”
　　這時天上壹個炸響。
　　曾利懸在眾人上方，衣袍翻飛，笑道：“我剛修成壹道法術，請三位品鑒。”
　　話音落下，雷河、雷芒、雷雲全部消散，仿佛積雪遇到了沸水。
　　壹剎那陣法內風平浪靜。
　　接著壹道電蛇鉆出，千道電蛇緊隨其後，形成壹個長寬十丈的大印。
　　“天箓雷印！”
　　“這才對！”
　　蒙縛雷縱身壹躍，壹頭撞向雷印，半途吼道：“變神！天雷大神！”
　　壹道刺眼白光閃過。
　　蒙縛雷體外炸開無數雷芒，形成壹尊丈高雷神。
　　“轟！”
　　大印閃了兩下。
　　蒙縛雷渾身炸開幾道亮光，拖著黑煙，壹頭栽入水池。
　　曾利勾起嘴角，道：“齊師姐？”
　　齊漭漭緩緩搖了下頭，收斂法力，道：“聽說師弟得了壹件靈器，乃是仙品雷箓的拓印，就是此物？”
　　“早知道瞞不過師姐。”
　　曾利翻開手掌，露出壹個手指大小的印章。
　　“還是如此卑鄙！”
　　蒙縛雷咬牙站起。
　　曾利不以為意，笑道：“不才，略施小計，略勝壹籌。”
　　“啪、啪！”
　　齊漭漭拍了下手，陣法散開，壹群侍女上前擺上長幾、酒水等。
　　“諸位，請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