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拍賣

　　“錢啊……”
　　元象城，盧通站在山頭上，看著異常繁榮的外城，長吐壹口氣。
　　打仗很費錢。
　　良妖正國同時打三場仗，壹場和濟國的纏鬥，壹場和小兆等國的明仗，還有壹場在小兆國內的暗仗。
　　每壹個都是吞金巨口。
　　小青鳥落在旁邊，道：“國主，秦宗殿主來了，正在山腰等候。”
　　“讓他過來。”
　　“是。”
　　片刻後，秦宗走到山頭，道：“秦宗，拜見國主。”
　　盧通看著遠處的浮空樓閣、穿雲梯橋等，沈默了壹會兒，道：“秦殿主，我有壹個疑惑，我們良妖正國究竟是窮還是富？”
　　“國主寬厚，良妖正國是當之無愧的富國。”
　　“是嗎？”
　　盧通有些懷疑。
　　當年良妖正國還是小國時，處處捉襟見肘，現在成了大國，又休養生息了幾十年，仍然還是老樣子。
　　似乎不管賺再多錢，永遠不夠花。
　　秦宗道：“國主分地於民，造福千萬百姓，家家可以吃飽穿暖，與其他國家相比已經算富裕。”
　　“吃飽就算富了？”
　　“還有功法。國主廣傳諸法，百姓各自修行，並且以此謀生，未來壹片光明，可以稱之為富。”
　　盧通搖頭道：“家無余財，不能算富。”
　　“國主開放市場，致使商貿繁榮，近些年雖然稍顯萎靡，但也造就了數以百萬計的小富之家。與其他國家相比，已經十分難得。”
　　“嗯。”
　　盧通看著遠處的外城。
　　城中繁華，與普通百姓無關，也不在小富之家手裏，而是在大戶、巨富手裏。
　　他看了許久，道：“國庫中的錢財可以支撐多久？”
　　“敢問國主，每月取走的數百萬靈貝，以後還需要多少？”
　　“很多。”
　　小兆國的暗仗是壹口大窟窿。
　　罷工之後，沙島的百姓小勝壹場，沒有高興太久就迎來了小兆國的反擊。
　　凡是參與過罷工的沙島，島上百姓五中取壹，征召成壹支新的道兵‘無畏兵’，派出去與良妖正國廝殺。
　　徐徐行順勢而變，開始扶持屬於沙島的無畏道兵。
　　秦宗思量了壹番，道：“以目前的消耗，起碼可以支撐十年。”
　　“十年後呢？”
　　三場仗，現在全都看不到頭兒。
　　盧通作為壹國之主，必須為長遠考慮，尤其是最後那場無法避免的大戰。
　　秦宗猶豫了壹下，道：“血氣每天都在增長，可以派出萬繩神墟中的道兵抵擋三年，三年時間足夠恢復壹些。”
　　神墟幾乎是半獨立。
　　劇黍設立了十八級軍功，賞賜自成壹體。還派出三支道兵駐紮在墟國、醉劍、白猿，受三個屬國的供養，已經不需要依賴智殿。
　　盧通搖頭道：“他們不能輕動。”
　　“還可以加稅。”
　　“向誰加稅？”
　　“所有人。戰爭與所有人有關，百姓們理應盡壹份力，許多國家都早有先例。”
　　盧通擡了下眼皮，再次看向天上的浮空樓閣。
　　世上事稀奇古怪。
　　普通百姓沒什麽錢，可是從他們身上拿錢很容易。大戶、巨富們很有錢，可是想從他們身上拿錢堪比登天。
　　“還有呢？”
　　秦宗順著盧通的眼神看過去，心中猜出了壹些，道：“我可以出面，召集各個商會，號召他們出資捐助。”
　　“捐多少？”
　　盧通沒有掩飾心中想法。
　　秦宗咽了咽喉嚨，道：“每家最少不能低於壹萬張血符。”
　　“太少了。”
　　盧通十分不滿。
　　普通人打壹個月工，勤快點都可以賺壹百張血符。幾十年逍遙自在，各個商會攝取的財富幾乎與國相當。
　　“那，每家……”
　　秦宗還在猶豫時，盧通直接道：“告訴他們，為了籌備戰爭的資費，我親手寫了壹批墨寶。三天後拍賣，起拍價十萬張血符。”
　　他轉過頭，看著秦宗，道：“秦殿主，凡是有名有號、有頭有臉的，務必全部邀請到。”
　　“明白。”
　　……
　　半個月後。
　　元象城，婉音水榭。
　　盧通授意之下，婉音水榭占據了玉湖外側的壹個僻靜水灣，如今是良妖正國最奢華的酒樓。
　　這天正午剛過，壹艘艘飛舟、雲輦陸續落向水榭。
　　整整壹個下午，沒有半刻停歇。
　　停在水榭外的各式車輦、舟船等連在壹起，從水榭外順著湖岸延伸，包圍了半個玉湖後，繼續順著小路朝城外停靠。
　　黃昏時分，楚江蘭手持壹柄蓮錘，離開水榭，走進水灣內揮手打出壹朵朵丈許大的白蓮花。
　　數百朵蓮花飄在水面上。
　　接著壹個個人影乘著小船，陸續登上蓮花。
　　夜幕降臨，壹艘畫舫駛入水灣。
　　畫舫前方的圍欄已經拆除，僅留下壹個四方甲板，離水面不到五尺，略高於周圍的蓮花。
　　曹芙從畫舫內走出，環視壹周，有些緊張地輕吸壹口氣。
　　她見過大場面。
　　可是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場面，周圍有池主、殿主、山主、商會的大掌櫃、各府的老爺和太老爺……
　　單是元嬰真人就不下五人。
　　“諸位前輩、道友，我是水榭的主人，姓曹名芙，今日由我請出國主的墨寶。”
　　“出價的規矩是每次加價不低於壹萬張練氣境血符。”
　　“各位若有其他疑惑，可以詢問附近的侍女，我們現在就開始。”
　　曹芙環視壹周，朝眾人微微頷首，退後半步側身讓開。
　　“第壹件墨寶，‘寂默清靜’。”
　　船樓上的木門打開，楚江蘭舉著壹幅字走出來，左右轉動示意之後，站在原地。
　　曹芙道：“國主曾說過，自然之道，靜也，這幅字暗合自然之靜。起拍價十萬，諸位請出價。”
　　“十五萬。”
　　“二十萬。”
　　“壹百萬！”
　　剛剛響起的加價聲戛然而止，眾人轉頭看去。
　　曹芙微微頷首，道：“穆老爺出價壹百萬，有沒有更高的？”
　　壹朵蓮花內，穆飛陽面帶笑意，朝周圍微微頷首。
　　旁邊，壹個年輕修士臉色略僵，傳音道：“爹，壹幅字而已，就算是討好國主，拿出幾十萬也足夠了。”
　　穆飛陽沒有理睬。
　　年輕修士繼續道：“爹，我們當了冤大頭，丟臉的可是整個飛陽商會。”
　　穆飛陽面帶笑意的看著別處，暗中狠狠戳出去壹指頭，渡過去壹道法力。
　　“閉嘴！”
　　“壹百壹十萬。”
　　章橋站在壹朵蓮花內，拱手道：“穆老爺，這幅字契合章某的心性，請穆老爺割愛。”
　　穆飛陽匆忙起身，拱手回禮道：“章殿主客氣。”
　　曹芙沒有繼續等，直接道：“恭喜章殿主，壹百壹十萬拍得此寶。”
　　壹艘小船靠近畫舫。
　　楚江蘭把畫交給船上的侍女，返回畫舫內。
　　穆飛陽重新坐下，臉上仍然掛著淡笑，暗裏輕輕吐了壹口氣。
　　旁邊，年輕修士繼續傳音，道：“爹，幸好有人加價，替我們省了壹百萬。”
　　穆飛陽用余光瞥了壹眼，傳音回道：“妳知道國主為什麽要拍賣墨寶？”
　　“為了要錢！”
　　“明知道國主要錢妳還敢不給，妳有幾個腦袋？”
　　年輕修士楞在原地。
　　“第二件墨寶，‘正壹合德’。”
　　楚江蘭重新走出。
　　曹芙看向眾人，道：“人無二心，不事二主，成正則壹而不二。這幅字寓意正德，諸位請出價。”
　　“壹百壹十萬。”
　　壹聲出價之後，再沒有其他聲音。
　　曹芙等了兩息，微微頷首道：“恭喜穆老爺，壹百壹十萬拍得此寶。”
　　侍女乘船送寶。
　　穆飛陽走到蓮邊，躬身下去，小心接過墨寶，遞過壹個早已備好的儲物袋，以及壹摞血符。
　　“辛苦道友送寶。”
　　侍女喜不自勝地收下血符，還了壹禮，道：“穆老爺是否需要三寶茶，這是國主親自捎來的？”
　　“國主來了？”
　　穆飛陽精神壹震。
　　侍女微微頷首。
　　穆飛陽趕緊收斂神色，道：“好，辛苦道友。”
　　“穆老爺稍等。”
　　穆飛陽捧著墨寶，坐回蓮內仔細打量，似乎舍不得收起來。
　　年輕修士湊過去看了幾眼，傳音道：“爹，國主的字看起來不咋樣。”
　　“妳懂個屁。”
　　穆飛陽搖頭晃腦地欣賞了許久，喃喃道：“這可是良妖正國最好的字。”
　　“第三件墨寶，‘不視不聽’。”
　　楚江蘭捧出墨寶。
　　曹芙介紹道：“至真者，不視而明，不聽而聰，此境難求，此墨寶可以作為勉勵，諸位請出價。”
　　“壹百壹十萬。”
　　“恭喜狐河老爺，壹百壹十萬拍得此寶。”
　　“第四件墨寶……”
　　壹張張墨寶拍出，無壹例外全部是壹百壹十萬的高價。
　　壹連拍出三十四張之後。
　　曹芙介紹完第三十五張墨寶，笑著道：“諸位，請出價。”
　　周圍十分安靜。
　　曹芙等了壹息，不禁有些意外，環視壹周，道：“諸位，請出價。”
　　蓮花中有幾人臉色稍變，各自看向其他地方示意。
　　又是壹息後，壹個人試探著舉起手，道：“五，五十萬。”
　　“平峰城的楊老爺出價五十萬，有沒有更高的？”
　　曹芙等了壹息，道：“恭喜楊老爺，五十萬拍得此寶。”
　　之後價格驟降壹半。
　　壹件件墨寶拍出，從五十萬降到二十五萬，又降到二十萬、十五萬。
　　畫舫內，盧通站在書桌後面，手裏拿著毛筆，道：“才十五萬，該買的都買了？”
　　“差不多了。”
　　秦宗站在旁邊，心緒十分復雜。
　　他想過今晚會有大收獲，但是沒有想到收獲會這麽大。
　　盧通朝旁邊瞥了壹眼。
　　旁邊堆了幾百個儲物袋，裏面最多的是壹百壹十萬，最少的只有十五萬。
　　“秦殿主。”
　　“國主請吩咐。”
　　“對那些人來說，壹百萬算不算大數目？”
　　“應該算。”
　　“應該算？”
　　秦宗抿了下嘴唇，道：“不算太大，但也不是隨手拿出的小錢。”
　　“還是低估他們了……”
　　盧通喃喃自語了壹聲，略作思索後，提筆寫下兩個字——飛陽。
　　畫舫上。
　　短暫休息後，曹芙收到傳音，站在甲板上，道：“接下來是第三百壹十七件拍品，諸位請看。”
　　房門打開，楚江蘭舉著兩個字緩緩走出。
　　“嘶～”
　　周圍響起壹陣吸氣聲，然後紛紛轉過頭。
　　眾人的目光中，穆飛陽看著甲板上的兩個字，十分罕見的陷入了呆楞。
　　“爹？”
　　穆飛陽醒悟過來，察覺到周圍的視線，擠出笑臉，起身朝周圍拱手，道：“諸位，這件墨寶可遇不可求，還請諸位給穆某壹個面子！”
　　“恭喜穆老爺！”
　　有人笑著恭喜。
　　也有人已經預感到了不妙，暗自後悔今天不該過來。
　　曹芙道：“起拍價十萬，諸位請出價。”
　　穆飛陽伸出壹個指頭。
　　正要開口時，狐河笑吟吟道：“穆老爺，別急，這個寶貝可沒有人跟妳搶！”
　　二人對視壹眼。
　　穆飛陽瞬間領會了狐河的意圖。
　　這次大家都逃不了。
　　穆飛陽是第壹個，他出多少，後面人也得出多少。
　　穆飛陽深吸壹口氣，又伸出壹根手指，道：“兩百萬！這兩個字為我而生，我出兩百萬！”
　　“好！”
　　“壹字百萬！穆老爺大氣！”
　　“恭喜穆老爺，兩百萬拍得此寶！”
　　壹片叫好聲中，狐河裂開嘴巴，露出幾根狐貍獠牙，輕聲道：“好啊，好手段！”
　　片刻後，曹芙道：“第三百壹十八件拍品，諸位請看。”
　　楚江蘭捧著壹幅字走出，和壹些人猜測的壹樣，上面寫著兩個字“好妖”。
　　“老規矩，起拍價兩百萬，諸位請出價。”
　　“兩百……”
　　狐河心中十分不情願，開口時察覺到周圍的目光，心中越發厭惡、憤恨，齜出獠牙，道：“兩百零二萬！”
　　壹瞬間，水灣內陷入死寂。
　　穆飛陽先是意外，接著神色大喜。
　　章橋眨了下眼，立即叫來弟子，吩咐了壹番讓弟子退下去。
　　其余人也是神色各異，狐河左右、後面的幾朵蓮花紛紛朝遠處逃去。
　　狐河壹口悶氣剛發泄出去，立即意識到了不妙，匆忙跳起，左右看了兩眼後開始有些慌亂。
　　“我，我……”
　　狐河腦筋急轉，看向旁邊，道：“穆老爺，不好意思，容我小勝壹些。”
　　狐河想找由頭開脫。
　　可惜穆飛陽沒有接話，周圍人也沒有壹個敢插手。
　　另壹邊。
　　畫舫內，盧通聽到外面的價錢，神色定了壹下，道：“兩萬？”
　　秦宗不敢開口。
　　兩百萬很多，可是再加兩萬，意思就完全變了。
　　兩百零二萬，仍然會被看做兩百萬，另外再順手賞兩萬，賞給下人、賞給乞丐、賞給……
　　盧通提筆寫下守正商會的“守正”二字，問道：“秦殿主。”
　　“在。”
　　“我提攜了他們上百年，要個幾百萬多嗎？”
　　“不，不多。”
　　“狐河，好妖商會，想不到當年壹念仁慈，竟然養出了壹個白眼狼。”
　　秦宗硬著頭皮道：“國主，其中可能有誤會。”
　　“什麽誤會？”
　　“可能，可能狐河誤會了國主的意思，容我……”
　　盧通搖了搖頭，隨手把剛寫的字遞給楚江蘭，道：“正猶豫要不要殺雞儆猴，沒想到還有人主動湊上來。”
　　“第三百壹十九件拍品，諸位請看。”
　　“兩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