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醫事
鳳凰面具 by 蘑菇
2021-9-19 21:31
網絡信息中心正式開始獨立運行,直接領導是院長助理吳瞻銘;小騙子還是沒多少事,陳小姐與臺海言負擔起大部分工作;吳助理根本就不管這裏的事。
祝童作為主任,主要的工作好像就是簽字報銷,還有就是到院長王覺非那裏要錢購買設備;在祝童的提議下,臺海言被提拔為網絡信息中心副主任,主管技術。
這也為了預防後面的麻煩;新來的兩個人有背景的新人雖然看似老實,在度過適應期後,誰知道哪個會有別的想法?至少中心這裏是沒位置了。
上午,祝童又去看趙永兵,他壹直在昏迷與休克間徘徊,祝童也無計可施;他不敢把蠱蟲放進出去,趙永兵的狀態實在是太危險了。
也是在上午,祝童發現江小魚住進醫院了,還是在房間緊張的高幹病房;身份是虛構的外地商人,病是心臟病;對此,他心裏竊喜表面裝作不知不覺。江小魚太陰狠,為了平復他心裏的陰霾,似乎很必要給他用點怡情養性的高級藥?當然,只是想想而已。
下午,祝童都在辦公室看書準備研究生考試,將要下班時,急診上傳來消息:120剛送來兩個病人,其中壹個要求見李主任。
“他叫什麽?”祝童問。
“徐成。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傷在腳上,跟腱斷裂……”
急診科主任的話沒說完,祝童已經丟下電話跑出去。
徐成是成風的化名,他怎麽會被傷成那樣?祝童顧不上周圍人的眼光,邊跑邊撥打吳助理的手機。
三分鐘後,祝童沖進急診科;成風趟在病床上,左腳血肉模糊,幾個護士正在圍著他處理傷口。
成風看到祝童,吃力的微笑著:“李先生,麻煩妳了;我身上的錢不夠。還有她,我的老板……”成風指指旁邊病床上的女孩。
“這位病人是右手食指、中指切斷傷……”
“都是刀傷。”祝童進來後,情緒才平靜下來;只要人沒死就好。
“他們都需要盡快手術,我們正在檢查各項指標……”
李主任來了,證明病人的醫療費不是問題;急診科主任跟在祝童身後,說著自己的難處。
這個時候,誰還願意聽他的廢話!
“有什麽困難嗎?”祝童打斷他,這樣的訴說壹定有結果的,他需要盡快知道結果,不需要沈長的過程。
急診值班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剛才聯系過了,骨科牛主任正在外面交流;這樣的手術咱們醫院只有兩個人能做,壹根血管接不好,恢復起來就是大問題。”
“還有壹個是誰?”
“我。”吳瞻銘助理跑進來,他是老急診老油條,壹看就明白。
“骨科那麽多專家,主治醫生,博士、碩士壹抓壹大把,連這樣的手術也做不了?”祝童不相信;因為網絡信息中心的事,海洋醫院裏前幾天還鬧的紛紛揚揚。醫院畢竟不是機關,成立壹個新單位壹定有人眼紅;幾個比較厲害的科室主任聯名反對,說是不能如此浪費醫院的錢;王覺非做了不少工作才壓下這件事,其中叫的最響亮的就是骨科牛主任。
如今的醫院,骨科是掙錢大戶,連帶著科主任在海洋醫院裏也牛的很;骨科牛主任心裏不痛快,借口外出交流,剛走沒兩天;王覺非也拿他沒辦法,人家有牛的資格;今天辭職,明天就能找到更好的職位。
“我是萬金油,骨科、胸外都呆過,多年不做了,這樣的手術沒把握。”吳瞻銘已經換上白大褂,查看著女孩的傷口;又走到成風身邊,看看病歷:“我可以做他的手術。”
“馬上準備吧,手術越早越好,聯系手術室,麻醉科,血液科……”吳助理當了壹段院長助理,說話舉止都自信起來;他壹開始吩咐,整個系統開始運轉。
“她怎麽辦?哦,吳小姐。”祝童對這壹套程序不熟悉,但是,成風雖然咬牙忍著痛,卻時常看著自己,打手勢懇求自己照顧好那個女孩。
“我打個電話試試,咱們醫院還有個醫生可以做,不過,就怕他不敢出來。”
吳瞻銘走到門外撥電話,似乎很費了番口舌才放下電話,對祝童道:“好了,他答應上手術臺。咱們去手術室,要先為他鼓鼓氣。”
護士們開始為兩個病人做術前準備,他們呆在這裏也幫不上忙;祝童鼓勵壹下成風,跟著吳助理走向手術室。
“吳兄,如此費力,請的是那路神仙?”
“鄭書榕,以前我帶的實習醫生。他不是什麽神仙,是個小夥子。醫院是認文憑不認本事的地方,這小子是個天才,心細手巧,反應機敏,做起手術來比我都高明,特別是骨科斷肢再植;他研究很深,動物實驗做的漂亮極了,就是沒機會施展。唉,我早勸他去考博士,如今的研究生不值錢,人家就是不去,說是自己看書比跟哪個教授都有用,考博士是浪費時間,沒多大用處。”
手術室外,站著位略帶學生氣的年輕醫生,衣著整潔;明亮的眼眸,高昂的頭顱,寬闊的額頭,倔強的唇線。怎麽看,鄭書榕的年紀都太輕了,沒有德高望重的樣子。
祝童判斷出,他是那種不會討好領導也不會吹牛的醫生,這樣的醫生是不會掙昧心錢的,當然不受領導歡迎,也就沒多少機會參與大手術;某種程度上,成就壹個骨科醫生需要大量的實際操作經驗。
“鄭書榕醫生,李想主任。”吳助理簡單的為雙方介紹後,把病例遞過去;“斷指再植,刀傷,創面整齊,離體兩個小時,保存完好;書榕,在骨科混了好幾年,這樣的手術對於妳應該不困難吧?”
“我是外科醫生,連主治都不是,怕人家說閑話。骨科有幾個主任醫師……”鄭書榕靦腆的說,眼睛卻沒離開病例,與祝童握握手也是漫不經心的。
小騙子掏出手機,這樣的手術需要各方面配合;祝童知道,僅憑吳主任和他,是鎮不住骨科的醫生們的。手術室門前那些醫生、護士的眼睛,就是證明。
為了成風的,祝童如今不敢相信醫生們的職業道德,他相信的是實力。
“沒時間了,他們只會截止和簡單的再植手術;對這樣斷成兩節,特別是指尖完全脫離的微創手術拿不下來,我清楚。”吳瞻銘拍著鄭書榕的肩膀,鼓勵道:“李主任也在,盡管大膽的做,出什麽事,我們替妳兜著。”
“壹會兒院長也來,鄭醫生,只要您站在手術臺前,就成功了壹半;我相信吳助理的眼光,需要什麽盡管說。”
祝童已經給王覺非通話完畢,再次握住鄭書榕的手:“王院長同意妳來做,他知道妳。鄭醫生,妳是顆金子,現在到發光的時候了。”
“唔。”鄭書榕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麽金子不金子,眼睛壹直就沒離開病例,對王院長的到來,也沒什麽激動的表情。祝童心裏微嘆:真是個書呆子。
說了半天,成風的手術是很簡單的;主要是那個女孩,她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切下,這其實也不算很難,難就難在被切下的部分又斷成兩段,指尖與第二節手指;也就是說,要接兩根手指上的四節指頭;特別是指尖部分的再植,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敗。
麻醉科醫師走過來,看到吳助理穿戴起手術服,湊到他耳邊嘀咕幾句;兩個人嘿嘿笑幾聲。
王覺非也來了,對於骨科主任的自大,他確實想找機會改變點什麽。
紅燈亮起,手術室隔壁的觀察室內,祝童與王覺非坐在舒服的皮椅上,透過玻璃和屏幕觀察裏面的兩臺手術。
祝童雖然坐在這裏,思緒已經散發到遙遠的江湖之上;成風不是他的弟子,是從二師兄門下借來幫忙的,這次不管是誰出手傷的他,祝童都必須出頭;這不只是為成風,更多的是為祝門的尊嚴。
成風的手勢說明,是四品紅火的人出手傷的他;四品大小姐應該不會如此狠毒,只有沒見識過他的手段的人才敢下這樣的狠手。那麽,只有壹個可能了:神刀王寒。
想起這個名字祝童就有點頭暈,還有他那壹群手下;難到求助秦可強幫忙?他整天尾巴樣跟在身後,只要自己去他自然會去,問題是,秦可強究竟會以什麽身份來幫這個忙,石旗門還是別的?師叔祝黃就該到了,還要麻煩他老人家,真不好意思啊。
成風的手術由吳助理主刀,壹個多小時就結束了;最後,吳助理貼上祝童給的膏藥,滿意的點點頭。
他的針法細膩,每壹根微小的神經和血管都縫合到位,王覺非看著也連連贊嘆。
吳助理做完自己的手術,沒到觀察室,走進鄭書榕的手術臺,替下那位有些不情願的副主任醫師,親自為鄭書榕打下手。
人家是博士,為個碩士研究生打下手,總感覺掉面子。
鄭書榕不理會助手是誰,眼睛貼在顯微鏡上,壹點點進行自己的手術,細心的象位繡花姑娘。
斷指再植其實已經不算大手術了,但是,雙截面指尖再植就不壹樣了,需要縫合更細的血管、神經,對接更微小的肌肉骨節;壹般來說,這樣的手術風險很大,很多人都會選擇放棄。
但是,這位小姐堅持要接上,她希望有壹雙完整的玉手。
祝童更關心的是成風的傷,跟腱被人切斷壹定出意外了;他想盡快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是此時明顯不是離開的時候;王覺非來為他撐場面,也不是完全只為兩人的交情。
“李主任,田公子又對我說了,要求盡壹切力量保住2012床的病人,他指定要妳作為主治。怎麽樣,考慮好了沒有?”
小騙子知道輕重,從田公子對趙永兵的手段能看出,趙永兵找江小魚八成是為自保,他掌握的東西,江小魚也許以前不知道,現在應該是知道了。
“2012病人的傷太重,胸骨骨折,肋骨骨折,奇怪的是心臟功能完好,但是肺部、肝臟、膽囊傷得不輕;我只是個中醫師,實在沒那個本事。對於這樣的病人,妳們西醫最拿手。”祝童還是做個拒絕的樣子。
“壹個人當然不行,要救下他,需要各跨科室的醫療小組;讓吳助理做組長,人員由他挑選,妳作為副組長參加就可以了。能保住他的命固然好,保不住也沒什麽。”王覺非已經考慮清楚了,此時不是在商量,完全是在布置工作。
“我也沒什麽把握,對田公子說過,最好轉院到別的醫院去做;但是,田公子不願意,他說相信我們的能力。本來打算到外面請幾個專家來,但是年底,那家醫院都有很多手術要做;咱們醫院的骨科不是強項,人也……看到他;”王覺非指指裏面的鄭書榕;“我才有五分把握。吳助理負責外科和胸外部分,鄭醫生負責做人造胸骨和人造肋骨,妳的擔子最重,要以妳神奇的中醫的針術,保證病人術中穩定,術後度過適應期。對,還有妳的狗皮膏藥。”
“人造胸骨?他行嗎?”祝童表示懷疑;趙永兵身上裝壹副人造骨頭?那是超出他理解的東西。
“這麽說,妳接受了?”王覺非愉快的笑笑:“鄭書榕這個小夥子不簡單,給我的信箱裏提過開展人造骨骼移植的建議,也送來過書面材料。對於這些新知識,還是年輕人掌握的快。2012床的病人如果沒有人造骨骼的支撐是活不久的。很奇怪,林主任說,他的骨頭酥掉了。”
觀察室內又進來兩位,壹位是胸外陳主任,另壹個祝童和王覺非都感覺意外;是骨科牛主任,他此刻應該在無錫參加壹個交流研討會。
但是,兩個人都沒理會牛主任,繼續討論趙永兵的病情。對於這樣壹個想造反的部下,王覺非不喜歡,祝童更沒理由去應酬。
“胸骨需要負擔呼吸張力,是要緊的承重骨,對於這個範圍的治療壹直是國際醫學界的難題。鄭書榕給我的報告裏提過,他在狗的身上做過類似的實驗,使用的是人造生物性支架,效果很好。醫學院的歐陽院長對我提過,讓我關註壹下這個小夥子。這次正是個機會,如果2012的家屬接受,他將是第壹例,無論成功與否,對咱們海洋醫院,對於骨科醫學都是個有益的嘗試。牛主任,妳看怎麽樣?小鄭的手術不比妳這個主任差啊。”
王覺非突然把話題丟給牛主任。
“是,小鄭的技術是不錯。”牛主任只好點頭,事實在那裏擺著,不容他說別的。
“鄭醫生再不錯,還不是被妳壓著。”吳瞻銘助理擦著手走進來,鄭書榕年輕體力好,這樣的斷指再植手術需要八個小時以上,他沒有休息,喝點水,吃幾塊巧克力,就再次走上手術臺。
吳助理到底年紀大了,出來喘口氣;話到他的嘴裏就是另壹種味道了:“小鄭跟著我時就很用心;他那時的技術比壹般的主任醫師要好,身體素質心理素質都很好,我不明白,三年了,他怎麽就壹個手術也輪不上?牛主任,是不是因為我以前對妳不太禮貌,妳才壹直壓著他?”
牛主任張張口,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今的吳瞻銘不是以前那個落魄醫生,是院長助理,領導階級。
“小夥子不錯,學院那邊學生們也說起過他,鄭醫生研究的骨骼移植是對我們醫院和學院都是個提高。牛主任,這個小鄭我要過幾次妳都不放人,是不是想……哈哈哈哈。”胸外的陳主任也是王覺非的人,開玩笑開的也藝術。
“不是,吳助理多心了,陳主任說笑了。”牛主任比吳瞻銘大不了幾歲,他對鄭書榕做這麽大的手術很有看法卻不敢說,話題轉到學術範疇,連胸外陳主任都加入熱烈的談論,當然更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祝童暗笑:王覺非壹貫驕傲,今天開始用吳瞻銘這把槍開火了,今後有牛主任的好果子吃。正好,祝童趁這個機會去看看成風,對王覺非點點頭,走進手術室。
成風剛從麻醉中恢復,看到祝童讓護士出去,嘴壹裂要哭的意思:“師叔,我還能走路嗎?”
“沒事,妳的傷沒問題。”祝童貼近他,輕聲問:“誰下的手?”
“金鉤,是個老頭子。”成風呻吟壹聲,捂住頭:“師叔,我這裏疼。”
果然是他!祝童看到成風眼裏閃過壹道黃芒,似乎是只蜈蚣的影子;連忙伸手搭住成風脈搏。
兩人功出同門,都是修煉的蓬麻功,內息壹接觸,成風身體內的情況全落在祝童眼裏。
果然,成風胸前盤踞著壹條金色蜈蚣,張牙舞爪好不威風。
蝶神感應到它,黑色的翅膀急速煽動,觸須抖動,翅膀上顯出壹雙湛藍的眼睛彩紋,光芒四射又如夢似幻,兩縷黑芒從蝶翅上射出,此刻,蝶神渾身縈繞著恢宏的皇者威儀。
金色蜈蚣稍微遲疑,馬上蜷曲成壹團,奮力抗拒黑芒的纏繞。
蝶神乃蠱中王者,它雖然還很弱小,對付壹個低級蜈蚣有足夠的本事。
蜈蚣越鎖越緊,最後成壹個指甲蓋大小的園團,卻還是沒躲過此戒。
祝童以銀針刺激它周圍的穴道,把蜈蚣壹點點驅趕到表層。
成風呻吟壹聲,胸前的壹麻,原本淤塞的那壹塊通順開。
“妳遇到別的什麽人沒有?比如說女人?”祝童松開手,緩緩擦去額頭的汗珠。
“沒有啊,怎麽了?我沒在意,他們圍上來六個人;是……是有個奇怪的人,頭上包著黑布。”成風害怕了;剛才,他感覺到師叔身體內撲出條條黑絲,纏繞向自己頭腦裏。
“沒什麽,妳會好起來的。”
祝童安慰壹句,回到觀察室,他不能離開的時間太長。
成風被人下蠱了,是只惡毒的蜈蚣蠱;如今是蝶神的玩物了。
黑芒把它纏繞、消化為小小的壹點,被吸引進祝童的印堂穴,在蝶神翅膀間滾動。
祝童很討厭這樣的東西,但是他沒辦法和蝶神進行很具體的溝通,不可能讓它把那團斑斕恐怖的蜈蚣消滅掉。蝴蝶蠱比任何蠱蟲都有靈性,蝶神是蠱中之王,它越來越驕傲了。
好在,此刻它與其說是只威風的蜈蚣蠱,不如說是只乖巧幼細的蟬蟲。
他們竟然找來個養蠱人!佛門有高人,他們已經弄明白大火輪和雪狂僧身上的古怪了?也許還不很明白,在成風身上放出這樣的手段,試探的意味更多壹點。
祝童回到觀察室內,討論還在繼續,而牛主任明顯已經心虛了,畢竟,海洋醫院是家大醫院,說是隨時可以離開,但是骨科主任這樣的位置不是好得到的。
午夜過後,手術基本完成,看來活也做的漂亮,在事實面前,再說鄭書榕年輕做不了或怕出意外,明顯是蒼白的。
王覺非剛才回辦公室處理文件,聽到手術結束的消息又趕來,親自迎接鄭書榕出手術室,這個姿態很高了,把小夥子弄得很不好意思。
就在手術病床前,王覺非和吳助理、胸外陳主任商量壹下,決定把鄭書榕暫時調到重癥監護科,那裏是醫院的精英所在,也是海洋醫院效益最好、醫生向往的地方,直接為危重病人或高幹病房的特殊病人服務,如今趙永兵就住在重癥監護科的病房內。
吳助理此刻又來壹記重拳,不在意牛主任蒼白的臉色:“把兩位病人送到普外病房,我已經聯系好了,給他們單獨準備個房間,壹級護理,任何藥物必須經我簽字才能給他們用。”
吳助理的這句話是對護士說的,真的傷了牛主任的面子。
骨科手術,病人卻被送到普外病房,這不是明顯給骨科難看嗎?還有效益,手術後幾天病人需要大量用藥和護理科目,是最掙錢的時候啊。
護士遲疑著,牛主任想抗議,但王覺非院長說了聲:“快去吧,把病人安置好。”
護士推著病人走了,牛主任看到李主任在場,終於忍了忍沒說什麽。
對於吳助理的這個動作,其實祝童壹樣感覺意外;但他知道,吳瞻銘不會無緣無故把成風和這個女孩如此安排;他在海洋醫院混了幾十多年,這樣做壹定有道理。
王覺非和陳主任先走了,安置好兩個病人已經是淩晨兩點,人家為自己忙了大半夜,朋友歸朋友,不給紅包總要招待壹下吧?
祝童把鄭書榕、吳瞻銘拉上自己的雷諾車,拉著他們找飯店。
午夜的上海灘,想找到家餐廳實在困難,兩個醫生都說不用客氣,這麽晚是沒地方吃飯的;但是祝童知道,在另壹個圈子裏,如今正是熱鬧的時候。
南海宮瀾的保安依舊禮貌的站在電梯前,祝童帶著兩位醫生朋友走過去,掏出藍色會員卡。
保安還是那麽年輕幹練,看到卡片只說聲:“先生請。”伸手為他們按開電梯。
“這是什麽地方?”吳助理羨慕的看著電梯南海宮瀾的徽章,如此派頭,壹定是個高級場所。
“吃飯的地方,吳助理,鄭醫生,謝謝二位費心;我就不給紅包了,這頓飯全當感謝。”祝童半玩笑的表達謝意,對於兩位客人的表情,觀察個七分。
吳瞻銘是好奇中夾雜著復雜,他似乎不是第壹次來這樣的地方,但是,絕不是經常有機會;祝童想,但願以前的吳醫生還沒被奢華擊倒。
鄭書榕真是書呆子樣,無可無不可的表情,對於他,到這樣的地方不過是吃頓飯而已。
頂層到了,電梯門開,迎面站著兩位高挑小姐;亮色旗袍勾勒出優美的身段,聲線也是經過訓練的輕柔。
“歡迎先生光臨南海宮瀾,請問……”
“吃頓飯而已,給我找個房間,能看到風景的。”祝童遞過藍色會員卡,小姐微微搖頭:“先生,您是貴賓,請跟我來。”
壹定是下面已經打過招呼了,想來,是自己做的不適當;祝童收回會員卡,對柳伊蘭又佩服壹下;迎賓小姐做的很自然,外人根本看不出祝童剛才的尷尬。
大廳裏,正在舉行壹個小型音樂會;十幾個男女圍坐在壹角,端著酒杯,貌似陶醉的傾聽壹個小樂隊演奏,小提琴手是位金發碧眼的歐美小姐,吹奏薩克斯風也是位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鋼琴前坐著的,才是位標準的華人。
在這樣的地方吃飯,壹般會員主要不是為吃什麽,吃的是身份和氣氛。
但是,祝童他們三個真的是只為吃而來。
反正柳伊蘭說過,憑這張卡,可以在這裏無限制消費。祝童當然就不客氣了,他剛為八品蘭花掙了幾千萬,這項權力行使起來名正言順。
侍者安排的套房間當然比王絕非請客的那間豪華,不僅配有套房,主要的還是那架寬大的落地窗。坐在那裏,就能把夜上海的風光,毫無遮攔的盡收眼底。
菜點貴的,酒要好的。
以此八字原則,祝童很快點下壹桌酒菜,才笑著對自己的客人道:“別客氣,我也不常來,今天咱們好好吃喝幾杯。”
鄭書榕坐在靠窗處,好奇的註視著腳下的風景,他看來真的沒在這裏的地方吃過飯,對上來送茶的服務小姐也不敢多看。
祝童揮手讓服務小姐退下,問吳瞻銘:“吳兄,為什麽要把他們安排到普外?”
“李主任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吳助理啜壹口熱茶,驚異道:“凍頂烏龍,極品,好東西,好東西;小鄭,趁熱喝,這樣的好茶可不是輕易能喝到的。”
“嗯。”鄭書榕喝壹口,靦腆的道:“我不會品茶,喝不出來。”
“呵呵。”祝童微笑著舉杯:“其實,我也喝不出來好壞。”他是在客氣,對於茶和酒,小騙子是有些見識的。
“牛主任技術不錯,就是心胸狹隘;我怕他在背後耍什麽花樣,別看小鄭手術做的不錯,但手術後二十四小時最關鍵,以牛主任那樣的專家,如果在背後使點手段,用點幹擾素或別的什麽藥,病人的手能不能恢復還在兩可,那時後悔就晚了;就是查也查不出什麽,誰也看不出來有人做了手腳。”
“不會吧?大家都是同事,牛主任知道那是我的朋友。”祝童表示懷疑。
“只為妳當然不會,小鄭在他那裏壓了幾年;這次明顯手術做的不錯,甚至比牛主任做的還要好;如果恢復的更好,只要達到原功能的70%,牛主任今後再沒什麽可炫耀的資本,妳說會不會?”
“最少也能恢復到80%。”鄭書榕自信的說。
“如果貼上李主任的膏藥,恢復到90%也不壹定。我做的那個,也許能不留任何後遺癥。不是我的技術好,還有李主任的膏藥好啊。”吳瞻銘輕輕拍起馬屁,室內氣氛松弛,祝童的心裏卻擰成壹團。
醫生最了解醫生,牛主任會害人?趙永兵用那些藥是誰下的單子呢個?
酒菜很快就送上來,話題自然也就轉到將要成立的醫療小組那裏。
說實話,祝童對趙永兵的傷還真是壹點辦法也沒有,那樣傷病中醫確實沒有西醫辦法多。
吳助理介紹完趙永兵的病況,問道:“小鄭,院長說妳做過類似的動物實驗,在人身上做有把握嗎?”
“不知道,我做過豬和猴子,都是歐陽院長在學院那邊安排的實驗科目。王院長看過我的報告,他只要批準,我壹定去努力。”
“妳會得到批準,明天開始,鄭醫生到重癥監護科,病人的這裏,這裏;”吳瞻銘點著自己的胸口、肋下:“需要移植人造骨骼,正是妳發揮的機會。”
鄭書榕滿臉興奮,舉杯灌下壹大口紅酒:“真的?”
“是真的,我是這次的組長,李主任也參加,還有心血管的白主任,高幹病房夏護士長。主要是妳,小鄭,這次幹好了,我為妳申報副高。”
從中級職稱到副高,除了需要文憑,還需要年限和經驗,破格提升需要突出的成果;鄭書榕沒有激動,手比在自己胸前,已經開始考慮將要到來的手術。
祝童對鄭書榕由衷的喜愛,為他又倒上壹杯法國紅酒。
房門輕開,服務小姐走進來,到祝童耳邊輕聲問:“先生,外邊有位客人,說是您的朋友;請問,能讓他進來嗎?”
“我的朋友?”祝童問,這裏他是有朋友,壹個是王覺非,壹個是柳伊蘭,會是誰呢?
“是田先生,他也是我們的會員,正在海王廳打橋牌,聽說您來了要過來見壹面。可以嗎?”
服務小姐輕聲慢語,祝童只好點點:“請他進來吧。”
壹分鐘後,田公子出現在門前,手捧冰桶:“我就說李先生會見我的,怎麽樣?三位醫生,怎麽有如此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