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驚雷

　　偏院外傳來嘈雜聲，祝童聽到緣寂師太與鴻佳欣的聲音。
　　他圍著榕樹轉幾周，蹲在墻角處摸索片刻摘下眼鏡湊近仔細看壹會兒，說：“這裏應該還有座古井。”
　　煙子舉燈蹲在他身邊，果然看到墻角處露出半截石碑，青苔遮住了碑上文字，即使沒遮住，那些奇怪的文字也沒幾個人能看懂。
　　“此處以前應該叫落霞宮，古井有個好聽的名字，女兒泉。井水冷冽甘甜，常飲有美膚養顏的奇效。”
　　“祝施主，妳如今過得好安逸。”煙子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過去的事情已經結束，糾纏起來對大家都沒好處。江曉煙，我做好人很久了，但妳或妳哥哥都沒本錢做我的生意；不信的話大可試試看。”
　　煙子的身體微顫，祝童起身戴好眼鏡，不再理會煙子，擡頭正遇到緣寂師太陰冷的目光。
　　“施主，紫霞庵傳承幾百年，從不知道什麽落霞宮。”
　　“我只是實話實說。”祝童心裏壹稟，老尼姑的修為已恢復大半！
　　他若有所思的看壹眼老榕樹；“石碑和古樹總不會騙人。這塊石碑上刻的是符文，我只是把這些符文的意思念出來罷了。師太信不信無所謂，反正這塊地方現在是妳們的，好象也沒誰來爭，用不到對我發飆吧？”
　　田公子上來打哈哈，拉住祝童：“李主任酒喝多了。”
　　松井平誌和傳素大師過來蹲下去仔細查看；石碑被砌在墻內，不蹲下根本看不到；也只有祝童這樣的眼力才能看清楚。況且符文屬於變形文字，不會畫符的人就是看到也認不出來。
　　符文畢竟是漢字的壹種，有人說破就簡單了，傳素大師先站起來，張張嘴不好說什麽，念聲佛拉著緣寂到偏殿說話。
　　松井平誌對祝童翹翹手指：“李先生果然博學。”
　　夜漸深，氣氛好象有點尷尬；田公子與松井平誌沒了聽佛參禪的興致，向傳素大師告辭，六個人乘三輛車離開紫霞庵。
　　與來時壹樣，陳依頤與祝童坐在最後那輛車後座，她輕輕靠近壹點抓住祝童的手：“主任，樹上有什麽古怪？”
　　“是有些古怪，但是沒什麽，只要不去傷害榕樹，就不會有危險。”小騙子輕咳兩聲，借著拿紙巾抽出手。
　　老榕樹內的古怪不是因為什麽神明，而是因為那只樹瘤內有壹只蠱神，與蝶神類似。祝童說的也是實話，那只蠱壹般不會主動攻擊，但是傷害老榕樹就等於威脅到蠱神的生存。與蝶神會主動保護祝童壹樣，它會對任何壹個接近大榕樹的生物展開無差別反擊。只是這蠱神性冷木寒，放出的蠱氣對男性的陽剛之體有很大損害；女子被蠱氣洗禮卻滋陰養顏的效果，對純陰之體的少女也許還有更大的好處。比如現在的陳依頤，肌膚嫩滑隱約透出光澤，比剛出溫泉時更迷人；宋小姐和沙盈盈的效果就有限。奇怪，她還是處女？
　　祝童想不明白，它怎麽會在那個地方，樹瘤等於是個囚籠，把它牢牢的禁錮著。
　　“我就那麽讓人討厭？黃警官最近忙的很，連電話也很少打；主任又躲著我，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陳依頤幽怨的聲音，讓不明白的人聽了定會起愛憐之心。
　　“是啊，可憐的依頤想嫁人了。”
　　“妳才想嫁人了呢，我這輩子……”說了半句，陳依頤看壹眼前面的司機忽然住口了。
　　祝童嘿嘿笑兩聲，沒問下去，也不好問下去。
　　小騙子久經江湖，對陳依頤這樣的自憐自愛壹點也不同情；比起蘭花的姐妹們，她那點可憐簡直是自尋煩惱。
　　祝童有更重要的事要考慮，那只蠱發出的寒流對他的傷很有好處；只是它太厲害了，蝶神沒那家夥厲害，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小心。現在，蝶神就很安靜，好像剛才的那次交鋒還吃了點虧。
　　祝童有心再去實驗壹下，又怕真的出什麽意外，他身負蝶神，稍有不慎就可能演變為兩只神蠱之間的比拼。
　　想到那顆大榕樹，小騙子就更失望了。蟬蠱的寄主是歷經千年的大榕樹，自己才活了幾天？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也兩個寄主之間的較量。如果不是蝶神夠機靈，榕樹沒有攻擊性，剛才就可能把這條命玩完。
　　空木大師的木魚神功對蝶神就有壓制的功效，如果有他的幫助，是不是能……算了吧，蝶神那次吃了大虧，空木老和尚身上壹定另有古怪。
　　祝童思來想去，越想越頭疼，最後決定找機會請師叔祝黃與索翁達活佛與自己壹起到紫霞庵試試；有那兩個高手在，應該能把危險降到最低；不過怎麽說都是有玩命的嫌疑。
　　還有，要抓緊通知二師兄，壹品金佛寺引進四面佛的跡象，這可是個新品種，效益明顯比別的佛高。為了宣傳這個新佛，金佛想必會發起壹場為大梵天王造勢的運動。
　　二師兄如果能跟上這個勢頭壹定能大發壹筆。
　　只是如果在改造大殿豎起四面佛又是壹筆不小的投入，二師兄最近的狀況大約拿不出這筆投資。唉！難道就放過這次搭車掙錢的機會？也許能申請投資，比如向那個什麽東海投資。聽柳曼湘的意思，自己的面子夠大。
　　還是不要了，那樣的事少沾，好像也有玩命的意思。
　　胡思亂想著，祝童發現自己的手又被陳依頤握住了；隨她去吧，握握手而已，在日本最絕望的時候，這只手侵犯過她身體最隱秘的部分。
　　想到這裏，祝童感到有點沖動，偷看陳依頤壹眼，卻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窗外的燈光照進來，陳依頤臉上浮起紅暈，掌心溫熱。
　　好在海洋醫院到了，祝童連忙開門下車；陳依頤也沒糾纏。
　　小騙子暗叫僥幸，與陳依頤這樣的大小姐玩曖昧，危險性還小些。
　　第二天晚上，松井平誌約祝童到漫江花雨，兩人這才有機會安靜的說幾句話。
　　松井平誌轉達井池雪美小姐的問候，並說與田公子的會談很順利，壹旦雙方的律師、技術顧問把所有的細節都理順並形成文字，井池雪美小姐會親自到上海來出席正式簽字儀式。
　　松井平誌估計，大致的時間應該是十月底十壹月初。田公子需要完成立項審批和廠區征地等壹系列手續，井池財團也需要打通所有關節；雙方都需要為此次合作準備壹筆巨額啟動資金。
　　松井平誌轉交給祝童壹件雪美小姐送的小禮物：壹只白金仙鶴胸針，頂部鑲嵌紅寶石；寓意健康長壽。
　　祝童當時身邊沒什麽合適的東西，又想到松井平誌名義上是井池雪美的未婚夫，就笑著說聲感謝，沒回贈禮物的意思。
　　兩人還是第壹次單獨交談，松井平誌很放松，他確實是個很聰明的人，對井池雪美與祝童之間的曖昧沒表現出絲毫不滿。說起與沙盈盈的交往也很大方，似乎這在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松井平誌對夜蘭曇境的艷舞很感興趣，由於沒有預定，下面已經有客人了。祝童問侍酒的花仙子能否現在定，花仙子說夜蘭曇境內每晚只演壹場。
　　祝童不好意思麻煩蘭花姐妹，想定下明晚的夜蘭曇境，松井平誌說他明天就要回日本，兩人只能遺憾的碰杯。
　　好在漫江花雨的節目很豐富，也很吸引人；松井平誌酒喝了不少，分別時對祝童說：“此次中國之行很好，田先生很好，李先生也很好。太熱情了，特別是田先生，我本以為要用更多的時間才能說服他。哈哈，和中國人合作就是痛快，田先生很豪爽。”
　　後來的某個時刻，當祝童再想起這段的經歷時，才發覺自己實在是個傻瓜。松井平誌分明在暗示什麽，他的微笑和話語有很深的意涵裹在裏面；他在借機提醒祝童什麽，而小騙子卻只當成醉話。
　　所有的壹切都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他面前，祝童自以為已經很小心了，卻沒想到壹個很簡單的道理：在面對巨大的利益時，有些話不能隨便聽，有些地方不能隨便去，有些飯不能隨便吃，有些酒不能隨便喝，有些人不能隨便見。
　　四個月的時間，對如此重大的合作項目來說已經算很短了，就是算上前期池田壹雄和田公子之間的過溝通、考察和協商，也不過八個月；根據後來公布的資料，田公子在八個月前對池田壹雄提出的建議根本就沒有多少興趣。
　　老騙子認為這也怪不得他，人家是看準他沒有經驗才把他拉進來。況且，這場騙局針對的根本就不是他，祝童的作用只是壹件輔助工具而已。
　　真正的騙術基本上不怕什麽聰明人，怕的是有經驗的人。任何高明騙術都有自身的規律和期限，使用過若幹次後就必須變招。而且，越是大的騙局越不怕被識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第壹批變成白癡的往往是最聰明的那批人，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幫助行騙者把更多人拉下水。
　　是騙局就早晚有收場的時候，那時將會面臨巨大的責難和不可收拾的殘酷局面。不管結果如何，都要有人付出沈重的代價。
　　祝門有嚴苛的傳統，不允許做孤註壹擲且傷天害理的事；這樣的限制是為了祝門能長久發展。
　　周五下午，祝童接王向幀的電話，問他忙不忙，如果有時間過去喝杯茶。
　　祝童有點猶豫，外面陰雲密布，正是雷陣雨來臨的前兆。這樣的時候，他的肺部會感覺很壓抑，蝶神也很驚慌，不適合出門。
　　壹小時後，祝童在醫院門前坐上那輛熟悉的奧迪車，沒看到小於，開車那位的竟然是黃海。
　　“意外嗎？”黃海心情不錯，他今天穿的是便裝，嘿嘿笑著拍祝童壹掌，這壹下讓他又咳出兩聲；“我很意外。沒想到妳就是首長嘴裏的神醫，他可是總誇妳呢，說李主任是真正的中醫師，向老說小李是中醫界的希望之星。”
　　沒想到的更多，妳如果知道王向幀是朵花的父親，是不是更該高興呢？祝童揉著胸口苦笑著：“我只是個普通醫生，不是什麽希望之星。看樣子，黃警官做得很開心。”
　　“比在市局開心；有人說我以前太順，如果不充實自己會走火入魔；跟著首長能學到很多東西。”奧迪駛入快車道，黃海回頭看壹眼祝童，別有深意的說：“但是，也有不開心的地方。”
　　“能讓黃警官不開心的不會是小事。”祝童聽出他話裏有話；只是，現在的黃海與以往不同，更自信也更沈穩。面對他，小騙子有點心慌。
　　“本來我有機會到下面，但是，我不想被別人說閑話就拒絕了。這讓媽媽很不滿意，對葉兒也有看法。李醫生，我認為妳太自私，只考慮自己，沒為葉兒的未來考慮。”
　　“我不明白。”祝童根本沒想到黃海會說起這個話題。
　　黃海自顧自說話，絲毫不顧忌祝童的感覺：“首長主要關註金融領域的問題，他指派我組建壹個行動組配合工作。葉兒的專業是財會，她為人正直、嚴謹，責任心強能堅持自己的信念；是這個行動組最適合的人選。但是，她拒絕了。李想，自從妳們在壹起後，葉兒變了很多。她以前也喜歡畫畫，喜歡聽音樂，喜歡美麗的風景；但沒像現在這樣沈迷。基地的教官說，葉兒每天都要抽出時間畫畫，即使訓練再累也要堅持。李醫生，她這壹切都是為了妳啊。集訓結束後，葉兒很可能會被分配到基層派出所做戶籍警或內勤，那樣，她這輩子將平淡而辛苦的過下去。我懷疑，她早晚會為了妳放棄這份職業。
　　“我沒有責備妳的意思，葉兒選擇的是妳，我希望妳們能幸福。看得出來，妳們都在努力去適應對方。只是葉兒付出的比妳多，做出的犧牲更大。妳應該替她考慮考慮，不要因為某種不必要的擔心放棄機會。我知道妳交往的都是大人物，也許不看重葉兒的那點薪水。只是，如果妳們之間出什麽問題，葉兒的將來會如何？”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遠處傳來雷聲，風吹樹搖，路上的行人加快腳步匆忙躲避。
　　祝童思索著黃海的真正意思，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是為葉兒考慮；半年多來，葉兒刻意疏遠與黃家的關系，雖然她從不在祝童面前說，作為戀人自能感的到她身上的壓力。
　　如果只為葉兒拒絕黃海的邀請，加入所謂的行動組；這件事很簡單，那是祝童和葉兒的事，也許人家想過平淡的生活，根本輪不著外人說三道四。
　　但是，黃海的話裏還有另壹層含義：他本能的不看好祝童與葉兒的未來，也許，黃海真正不放心的是李想這個人。
　　祝童回想著來到上海後與黃海的接觸，發現，他們之間壹直有壹層隔閡；即使他曾經救過黃海的命，治好過黃海的傷，這種隔閡也只是暫時減輕，卻從未徹底消除過。
　　原因是多方面，最主要的也許有兩點，壹是因為葉兒，二是祝童本身的問題。
　　黃海是男人，葉兒是他的初戀情人；誰也不可能完全理智的對待情敵。葉兒的與李想在壹起讓他難受，但是他與朵花在前，沒什麽好說的。但是葉兒為祝童拒絕這個難得的機遇，給了他充分的理由去懷疑祝童不為葉兒著想。
　　在祝童這方面，以往的經歷使他不自覺的對警察有天然的防備，兩人之間每次見面都表現的很客氣，做出壹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而黃海是不喜歡客氣的，更在撞車的瞬間模糊的見識過祝童敏捷的身手。
　　壹聲驚雷炸響在頭頂，蝶神驚得竄出印堂穴，迅速躲進祝童的丹田部位；那裏是它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吧。
　　小騙子卻無處可躲，氣壓降低，肺部就悶的厲害，他苦笑著說：“明天我去看葉兒，盡量說服她。黃警官，我不知道葉兒為什麽放棄這個機會。妳是知道她的，有時候固執的可怕。”
　　“周日我會到基地挑選最後壹批人，希望妳能讓葉兒改主意。李醫生，我很佩服妳，這是心裏話。”大雨終於落下，路上的車都放慢速度，黃海看看手表，拉響警笛快速超越前面的車輛。
　　“黃警官為什麽會佩服我？該說的佩服的是我啊，在上海，誰不知道妳是英雄？”祝童裝作不在意的問，心裏很緊張。
　　“李醫生說笑了，我知道自己能吃幾碗飯。田旭陽田公子，池田壹雄，松井平誌，陳依頤小姐，藍湛江先生，還有首長和向老，他們都是妳朋友吧？至少他們對妳很尊重。對不起李醫生，我剛想到，認識如此多大人物還安心做個小主任的人，如果不是個安於平淡的真君子，就壹定是個別有用心的陰謀家。只要妳願意，完全可以過另壹種生活。至少不會為壹座房子頭疼。朵花如果沒有妳的幫忙……”
　　“黃海。朵花也是我的朋友，難道我能看著她被兩個不入流的癟三當成搖錢樹？”小騙子惱了，他知道如果任憑黃海說下去，結果壹定很不妙。
　　語言有壹種特別的功能，把心裏的紊亂的直覺和思緒條理化，吹散籠罩在真實之上的迷霧。所以騙子會在某個時刻打斷對方的話，用自己的話暗示對方，把將要明白的思想引入迷局，小騙子當然不能允許黃海太明白。
　　“向老是我以前的院長，他認識我很正常。和妳們的首長認識純屬偶然，都是在鳳凰城，那兩次妳都在只是沒見到他。王先生腿上有傷，我是醫生，送他兩幅膏藥不應該？當時，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首長。池田壹雄是因為妳受的傷，他邀請我到日本為松井平誌的爺爺治病，這很奇怪嗎？妳們首長可以證明，藍湛江先生和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到現在為止我們還算不上什麽朋友。不錯，我是拜托田公子照應朵花，那是在日本，他需要我幫忙見見井池雪美小姐。黃警官莫忘了，朵花是因為妳才來上海的。朵花如果按照以前的軌跡走下去，妳們之間還有希望嗎？現在的鳳凰仙子形象很好，我如果是妳，就應該感激幫助她的人。黃警官，我只是個沒野心的中醫師，知道自己該過什麽樣的生活，能做什麽事不能做什麽事。我做的壹切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但是妳呢？陳依頤小姐妳也認識，以妳們現在的關系，妳有什麽資格說起朵花。”
　　雷聲滾滾暴雨如註，雨刷根本失去了作用；奧迪車早停在路傍，黃海楞楞的看著祝童，過了好久，他才低聲辯解道：“我現在根本見不到朵花。陳小姐是父親介紹的，我只是敷衍。”
　　既然出手就不能半途而廢，小騙子要把黃海打入地獄：“是啊，妳有妳的原因，到底心裏如何想別人怎麽知道？只是，黃警官如何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身上？用無聊的判斷幹涉別人的生活？我想做醫生喜歡做醫生，就如妳喜歡做警官壹樣，有什麽錯嗎？朵花壹直在遷就妳，但是妳心裏從來就沒把他當成與自己平等的伴侶。妳是黃海黃警官，出身名門前程似錦，朵花才十九歲，根本不理解上海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她為了證明自己才去做鳳凰仙子。在這件事上妳要負最大的責任，因為妳根本就沒試圖去幫助她。說句不客氣的話，朵花曾經只是妳的泄欲工具，別用這樣那樣的借口來說服自己，妳捫心自問，她可曾要求過什麽？妳除了幫她上個補習班，真正為朵花想過多少？為她的未來做過多少？以黃警官砸掉鼎燃星空的威風，讓兩個不入流的網絡推手知難而退，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吧？”
　　黃海滿臉通紅張口結舌，楞楞的呆視著祝童；每壹句都如壹只誅心利箭射來，他徹底被擊垮了。黃海萬沒想到，壹向溫文爾雅的李醫生發起火來，口舌如此犀利。祝童壹句也沒提到葉兒，只以朵花來擊打黃海的自信，打擊男人內心的那點陰暗，這已經足夠了。
　　“啪！”祝童遞給黃海壹支煙，按開ZIPPO火機為他點燃，自己也點上壹只煙，悠悠吐出壹口濃重的煙霧；事實上，他現在根本就不會讓煙進入自己的肺部。在給黃海點煙的同時，祝童使用了壹點迷幻劑；不是為了迷倒他，是為讓他冷靜下來，接受壹點點暗示：妳有毛病，心理不健康；看別人幸福心裏嫉妒。
　　“人是種很奇妙的生物，醫生都知道，沒有誰的身體是完全健康的，無論自我感覺多好，每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毛病。身體如此，思想也壹樣。重要的是不能諱疾忌醫，有病就要正視它，逃避是不可取的，那只能讓小病變成大病。但是，與身體相比，人類的思想更不好控制；它能把某些並不存在的痛苦強化、放大，並保留很長壹段時間，很可能使它發酵成仇恨並蒙蔽自己的理智；而對於另壹些感覺卻選擇忽視。人類名義上是自己的主人，其實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事實上，我們並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思想，正相反，很多人是被它們所控制。有些人放縱肉體的欲望犯下這樣那樣的錯誤，有些人被虛幻的感覺控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作為警官，妳應該明白世上所有的罪惡都來源於欲望，肉體的和思想的欲望。把自己的欲望強加於別人身上，並為自己的欲望尋找借口，就是罪惡。”
　　雷陣雨來得急去的也快，剛才還是烏雲蔽日，現在已能看到高樓反射來的陽光。馬路上的車輛又多起來，黃海坐直身體，紅著臉說：“妳是個好醫生，對不起，妳說的這些我不很明白，但妳說的對，我是要多替別人想想，多想想別人的感受；學會理智的對待壹切。朵花的事……實在是頭疼啊，她連我電話都不接。”
　　“我是亂說，黃警官別太在意。朵花在日本拍廣告，她是個苦慣的孩子，怕花錢。她現在雖然很紅，可能還沒掙到什麽錢，根本就沒有全球通。月底就應該回來了，到時候多抽時間陪陪她。還有，葉兒的事還要妳多幫忙，她太善良，替別人想的多替自己想的少，不懂得保護自己。這壹點我也有錯，替她考慮的不夠。”
　　兩個人的手握在壹起，緊緊的，搖了又搖。
　　暫時，黃海的病算是治好了。
　　小騙子迷迷糊糊，想不清楚這樣做到底是賠還是賺。


第十四卷 烽雲煙塵